敬馨的綠洲

敬馨的畢業實習結束了，因為照料媽媽耽誤了一些課時，所以她的總成績是B。她也因此不能畢業留校了。因為學生處的柳蔭認為學生的成績應該包括畢業實習成績，雖然誰也沒有把畢業實行當成是一門正式的考試科目，但是因為柳蔭堅持這樣解釋，誰也沒有辦法。敬馨非常希望自己畢業可以留校，但是卻事與願違。

她非常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心理感到非常坦然。怎麽能用成績去衡量母親的生命呢？

工作和責任有時是會矛盾的。這就是人生的不圓滿吧。既然選擇了為家庭承擔責任，那麽竭盡全力就不用再感到焦慮了。

有些花朵盛開的時候葉子會落地，有些結果的時候花朵也會褪去。

母親的病情穩定後，敬馨立刻加班加點地投入了學習。她就像一塊海綿，不停地吸收寶貴的知識。

“敬馨，你學習的目的是什麽呢？”有一天董媽看到自己的女兒學習這樣用功，不禁非常心疼女兒的身體。

“希望將來做一名法學老師，給大家傳授法律知識，讓社會多一點公平和正義。讓每個誠實勞動的人都不用擔心社會秩序的混亂，擔心惡人的暴力和脅迫。”敬馨回答。

董媽點點頭，很欣慰敬馨把自己教師的生涯和專業知識結合起來，立誌服務於社會。

“敬馨，這個世界是非常複雜的，你有孩子一般純真的心靈，白雪一樣無暇的夢想，但是幸福不隻是快樂，你還是要麵對很多挑戰和逆境。但是無論麵對何種境況，希望你對自己有信心，珍惜你這來之不易的生命，不要輕易放棄它。”董媽語重心長地說。

敬馨點點頭，媽媽是一位高級知識分子，不僅終身求學與實踐，而且對子女的期望很高。在學校的時候，敬馨媽媽希望自己的女兒品學兼優。進入社會，敬馨媽媽希望自己的女兒潔身自好，勇敢勤勞。

董媽的身體一天天好轉。為了照料好媽媽，敬馨自學了相關的護理知識，從飲食，運動，到衛生和清潔，心理健康，媽媽醒過來的時候，她就給媽媽讀一些優美的散文和名著片段，讓媽媽心裏感到愉快，這樣就減少疾病帶來的抑鬱。敬馨給媽媽製定了健康的食譜，從網上下載了做飯的菜單，嚴格按照分量給媽媽做飯，帶著媽媽散步，她就這樣無微不至地關懷著媽媽，媽媽休息的時候，她就把當天的護理日記記錄下來，這樣就可以查詢問題和知道病人的恢複情況。孩子們非常聽話，他們看到媽媽在屋子裏照顧姥姥，就自己搬了小凳子，在外麵一邊吃小餅幹，一邊看書。

在敬馨耐心的照料下，細心的關懷下，董媽的身體慢慢恢複了。她病好了以後，就和董父一起回老家陪外祖母過日子。董母擔心自己年紀大了，會經常不斷地生病，就決定和董父生活在故鄉，不再拖累敬馨。

“敬馨，我走了，你會停止學習嗎？你會因為寂寞而感到心灰意冷嗎？你會因為困難而逃避神聖的職責嗎？“媽媽這樣問敬馨，她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女兒，隻是希望她能接受現實，鼓起勇氣去生活。

”就是一個人，我也會堅持學習。就是一個人，我也會選擇做正確的事情。您放心好了。“敬馨把給媽媽買好的水果遞給媽媽，然後就揮手道別了。

因為連日來為生病的媽媽擔憂，又要照顧幼小的孩子日常起居，加上廢寢忘食的學習，送媽媽上了旅程，敬馨就病倒了。

在睡夢中，她好像一個掉隊的駱駝獨自在沙漠上行走，一陣風使勁吹過來。仿佛有一種聲音在大聲嘶吼，仿佛是趙濤的憤怒的臉，把敬馨的心弄碎了，他的心中覺得特別痛快。每次孩子做的事情讓他不滿意，他就諷刺，辱罵，拿姐姐和弟弟比較，大發雷霆。發這種脾氣，他既不慚愧，也不悔恨，他對孩子並沒有愛。在他的那個寂靜而又黑暗的心靈深處裏，根本就不會有溫柔和同情。他隻是隨心所欲地發泄自己的不滿，完全失去了理智和分寸。他的內心深處相信著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為了生計而奔波，為了孩子的飲食而操心，根本就沒有學過什麽教育心理學，也完全蔑視這種現代文明的理智和科學。沿用的還是責打加謾罵的教育方式。

每次父子發生衝突過後，敬馨把淚流滿麵的小孩帶到一邊，看著這個一肚子委屈的孩子。她耐心讓孩子談出自己的感受並且理解他們的心情，不是貶低和判斷，而是解決情感方麵的問題，教導他們如何去做，應該如何應付粗暴的言行，如何承擔責任和學習，避免類似情況的發生，防止他們發展成為遇到矛盾隻知道使用暴力的人，或者一時氣憤就離家出走。敬馨不厭其煩地從日常生活的小事著手，慢慢培養自己孩子的心智，讓他們一點點長大。

最好的朋友英愛曾經勉勵敬馨說：“《聖經》中說：養育孩子就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工作。”
為了做好這項工作，敬馨不斷檢查自己的思想和品德，向自己的母親取經，從書本中尋找科學的依據，任勞任怨。她之所以感到寂寞，是因為她無法讓另一半變得文明。一個是粗暴的對待，一個是耐心的教導。兩個家庭背景完全不同的人，雖然有很多豐富的視角，但是在教育孩子方麵確實是大相徑庭。為了讓孩子在一個安全的環境長大，敬馨選擇了分居。

敬馨感覺自己是一匹逆風而行的駱駝，不得不麵對一個又一個生命的考驗，有時她會懷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在風沙來臨之前走出沙漠，心裏隻是喊著“水，水。”

那天夜裏，夢見自己迷失在黑夜中，周圍的親人都離開了，她不停發高燒，說胡話。

沒有人在敬馨的身邊，敬馨強迫自己起來，然後摸索著找到一碗水喝下去，又找到康泰克服下去，她迷迷糊糊又睡著了。慢慢地她聽到了沙漠裏響起了一片駝鈴聲，一隻非常健康的大駱駝從旁邊經過，騎駱駝的人手裏拿著水壺，看到了這隻跪倒在沙漠上，精疲力盡的小駱駝。他立刻把水倒進小駱駝的口裏。大駱駝不停地用臉蹭著小駱駝，用舌頭舔著它，它的目光溫和地注視著敬馨說，孩子，你還年輕，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勇敢起來，走吧。希望雖然微弱，但不會被斬斷，慢慢地，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跟著大駱駝走走出了沙漠，在昏暗的天邊看到了一顆亮晶晶的啟明星。

第二天，敬馨把孩子們送到托兒所以後，就去排隊看醫生。醫生告訴敬馨如果感覺壓力大，就用日記的方式把心裏的感受寫下來。

梅敬馨打開日記本，陽光一點點照在她日記本上，折射著動人的光線。敬馨要把每一點動人的事件放在陽光下成型，讓它們凝結成歲月的琥珀。她感覺時光冉冉，很多的記憶都已經支離破碎，但是那些能夠觸動心靈的時刻卻無法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銷聲匿跡。她就這樣不斷地動筆，修改，自己讀給自己聽。每次寫完日記，她都會感覺心靈非常地輕鬆。

為了珍惜生命，她製定了作息習慣表，不讓自己再因為勞累過度住院了。敬馨給自己留了一個小時的鍛煉身體時間，八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寫日記的時間。

她寫給導師李清源一封信，談到了因為照顧家人，擔心畢業設計的論文質量。導師默默讀著敬馨的信，一言不發。數天以後，郵遞員遞給敬馨一封信。

那是李清源給敬馨寫的回信：“敬馨，司馬遷寫《史記》的時候，身體已經殘疾，可是他認為國家昌盛，為了盡到自己的社會責任，並沒有放棄自己手中的筆。你還年輕，雖然生活給了你種種的考驗，但是你心智健全，身體很快就會恢複的。人類真正的美不在於看的見和摸得著的東西，而在於觸動心靈。美德會給你人生最豐富的饋贈，敬馨！”

敬馨感覺到了一種力量在引導，帶向新的方向。敬馨明白，愛就是關心，一個可以讓人心靈富有的東西。小時候，母親總是耐心地把報紙上好的文章剪裁下來，給敬馨貼成一個報紙本，給敬馨辦遊泳證和圖書館的借書證，暑假帶她到青島的水族館，去北京的動物園，給她定各種各樣的少兒雜誌，讓她擴大視野，全麵發展。父親也總是做各種各樣好吃的飯菜，帶著敬馨跑步，打羽毛球，希望敬馨有強健的體魄。這就是一種日常生活中的關心，每個真心付出的人都會擁有。雖然現在父母不在身邊，但是敬馨還是從自己成長的經驗中慢慢領悟人生的價值，那些幼年時期愛的關懷在她最困難的時刻給了她希望。敬馨就這樣一邊循規蹈矩，一邊慢慢調節自己的身體，慢慢趕上了進度。

有一天中午，敬馨來到學校的體育館，發現這裏有很多人在練習空手道。學校裏有很多體育愛好者，學生處的郭勇老師是空手道的黑帶，這是所有級別中最高的一級。因為受80年代風靡一時的電視劇《姿三四郎》的影響，很多人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柔道家。中午午休時間，郭老師就在學校的體育館一招一式地教給大家空手道了，那站如鬆，走路一陣風的雄風實在是威風八麵。敬馨就跟在後麵一招一式地練。當她最後能正確打出一個模式的時候，自豪極了，汗水也是甜的，那些打羽毛球的同學仿佛也心有靈犀，暗暗叫好。

敬馨還不知道怎樣內練一口氣，也不知道如何將精氣神聯合起來，跟在老師的後麵隻是比著葫蘆畫瓢。以這種不求甚解的方式，她學會了拳，側踢，正踢，連環腳，以及坐，站，行這些基本的姿勢。學習的過程，就是探索的過程。如果說到尋求，那就是人生沒有一條筆直的大道可以直通山頂，隻有用心靈加上勇氣去探尋和行動。

有一天，一個更為複雜的招式，郭老師告訴敬馨自己的招式是什麽。然後告訴敬馨“臥“這個詞，用意是告訴”臥虎藏龍“的藏和臥，都是武術中的重要的姿勢。

老師想讓敬馨懂得“道”是“道”，“武”是“武”，所以就開始了拳打腳踢的正規訓練，雖然有沙袋護著身體。但是敬馨卻擔心自己在黑帶的進攻下，很快就會負傷，所以畏手畏腳。郭老師非常耐心地糾正敬馨站立的姿勢，拳的姿勢，手掌的姿勢，每一招都是很多姿勢的組合。不一會兒，敬馨就大汗淋漓了。

於是老師就放慢了節奏，讓敬馨自己體會。練習結束了。

敬馨沿著小路到圖書館上自習，走廊裏有老師們種植的各種花草，有碧綠的蘆薈，有一朵朵像蓮花寶座一樣的石蓮，有挺拔的虎皮蘭。那裏盛開的魚腥草各種顏色色的花朵長得生氣勃勃，有一種叫不上名字的白色的小花散落在綠色的葉子中，看起來十分典雅。敬馨把頭伏在白色的花中間，聞著那沁人心脾的香氣，不像玫瑰那些濃烈，不像茉莉那樣悠遠，而是一種溫暖的問候。

為什麽以前路過的時候從來沒有聞到過花的香味呢？那種暗香是心有靈犀才聞得到的。馨，就是香氣。“惟吾德馨”，就是德的味道可以讓心靈感受到快樂和寧靜。董媽給敬馨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利用自身的美德來得到人生的饋贈，如果做錯了事就要得到合理的懲罰，所以對待人生的一切都坦然麵對。

敬馨默默站在那裏，體會著一瓣心香。突然，敬馨一下恍然大悟，有股神奇的感覺在她的腦海裏激蕩，敬馨一下理解了知識的用處了。香氣來自於辛勤種植的花草，而風就是傳遞這種香氣的物質，陽光就是花草的能量。如果把人比喻成一朵小花，陽光就是知識，帶給人能量，帶給人愛，所處的社會的風氣就是小花的介質，社會的風氣是清新的，幹淨的，人們就能聞到花草的香味。如果社會的風氣是汙染的，花草就不會茁壯成長。

這個想法喚醒了敬馨的靈魂，她明白了所學的知識可以帶來光明、希望、快樂和自由。

花叢的經曆使敬馨求知的欲望油然而生。啊！原來宇宙萬物都有相互依存的關係，每件事物都啟發敬馨新的思想。敬馨開始用充滿探索的目光對待周圍的每一件事。每當學習一點知識，她都盡力把它用於實踐，雖然不能直接創造物質財富，她也希望變成精神食糧，來傳播一點文明的光芒。

現在周圍的一切都有了生命，都有了生存的道理。她想起那些被欺辱和脅迫的孩子，以及失去自尊和自信的不幸後果，她的胸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抵製暴力是對的，狂暴的風氣，會摧殘每一朵即將盛開的花朵。讓他們沒有快樂和愛，停止生長和希望。相反勇敢地抵製暴力，汲取知識，可以讓人們感動，如果自己的學識，可以造福於自身，進而造福於社會，這將給多少人帶來歡樂和幸福？！

那一天，敬馨弄清了不少相互之間的關係的概念，譬如“傳統的力量”（traditional power）、“情感（emotion）“社會”（social ）、“家長”（parent），合作（cooperation）“尊敬”（respect）善良（kind）理性（Rational）自信（confidence）“等。細細品味讓敬馨的世界變得繁花似錦，純潔高尚。這個夜晚，敬馨獨自躺在床上，心中充滿了喜悅，企盼著黎明快點到來。

啊！在這世上，還有比敬馨更能享受到幸福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