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獵狐（一）

獵狐是英國鄉村的一項傳統體育運動。但是多年來一直受到動物保護主義者的猛烈抨擊。英國議會的2004年狩獵法（Hunting Act  2004）以立法的形式禁止在英格蘭和威爾士兩地用獵狗捕獵狐狸，鹿，野兔等野生動物。該法令自2005年2月生效。但是私下的偷獵並沒有銷聲匿跡。近些年來英國各地不斷有要求修改狩獵法的呼聲。2013年首相卡梅倫麵對日益嚴重的狐狸危害家畜的現狀，公開對飽受其苦的農民和農場主深表同情，責成英國的環境和農業部門展開調查。公眾將此舉看成有望解禁獵狐的信號。機緣巧合，我曾在2003年親曆了一次獵狐行動。當時英國剛剛就是否禁止獵狐舉行了全國投票。雖然是頂風作案，但是卻是狩獵者們最後的美妙時光。

那年冬天，我受聘於一家小型的資產管理公司。公司的辦公室設在牛津郡內Wantage小鎮旁邊一個叫Kingston Lisle 的小村莊了。村子不大，大約二，三十戶人家。村子中間用英國特有的尖頂茅草兩層小樓圍成一個廣場。廣場正中的兩排辦公室是由過去的牛棚改建的，連通訊地址都保持原來的名字---小牛房（Calf House）。廣場的一邊依然保留了一排馬廄，飼養了周圍村民的寵物---十來匹高頭大馬。

一天中午，當我到達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氣氛與以往有些不同，同事們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小聲而熱烈地討論著什麽。我正納悶他們這個早茶喝得有點長，老板秘書簡(Jane)看到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手攏了攏耳邊的頭發，然後告訴我周末村子裏將舉行一場獵狐活動。因為狩獵的路線要經過老板詹姆士的森林和農田，所以狩獵的組織者剛來辦公室征得老板的同意。雖然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和，但是看著她發亮的眼睛和微紅的雙頰，我還是能感到平靜外表下的興奮之情。這個消息對於我這個讀過簡奧斯丁的小說, 看過都鐸王朝係列劇的城市女青年來說無疑是一劑興奮劑，令我心跳加快，血流加速。我結結巴巴又急不可待地開口：“真的嗎？我可以參加嗎？”簡笑眯眯地望著我說：“當然可以。”我欣喜若狂。她緊接著又問：“你會騎馬嗎？”這句話瞬間凝固了我臉上的激動神情。我愁眉苦臉地搖搖頭。簡有些吃驚地看著我說：“我經常看到你午休的時候在馬廄裏幫忙，還以為你是個騎馬的好手呢！”我慚愧地低下頭，同時心裏在為自己開脫——喜歡馬和敢騎馬是兩回事。英國人民顯然不了解漢語中有個成語叫葉公好龍。但是不會騎馬就不能參加獵狐，這可怎麽辦？腦中靈光一閃，我問：“騎自行車可以嗎？”這可是我當年唯一掌握的交通工具。同事們發出善意的笑聲，簡同情地望著我，遺憾地搖了搖頭：“獵狐要經過樹林和農田，沒有正經的路，自行車和汽車都不行！”我滿心沮喪，大好機會就在眼前卻生生錯過----我真是太不爭氣了！

正當我暗自懊悔反省的時候，在一旁看熱鬧的同事白瑞(Barry)開口了：“你知道，我明天要去參加摩托車越野賽，如果你幫我把我那份活兒幹完，周末我想辦法帶你去看獵狐。”我完全沒有介意他開出的條件，毫不猶豫地抓中了這在我看來的最後的稻草。“有什麽辦法？”“我開四輪摩托車(quad bike)帶你去。”白瑞四十多歲，是個摩托黨。經常騎著他的大大小小的摩托車穿梭於英國各地的鄉間，參加五花八門的越野賽或拉力賽。然後帶著一身傷痛出現在辦公室。作為一個拖家帶口的中年男人，他的這種行徑讓我很不理解。鑒於他是我來英國後交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我曾經就“珍惜生命，遠離摩托”的主題反複向他勸諫，但是收效甚微。現在他提出用摩托車帶我去看獵狐，我覺得應該消除一下以前負麵評論的不良影響，於是誠懇地說：“太感謝你了！那你明天比賽一定要爭取毫發無損的活著回來，別耽誤了我的好事！”

（以上照片來自互聯網）

——未完待續——

[多年以前]

好美的文筆。多謝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