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原有的生產秩序全部被打亂。每天總有一些人因為革命的需要不上班,車間本來的生產環節也因此常常脫節,等工待料事件不斷發生。每天上班多了一項早請示:班組列隊讀毛主席語錄,唱忠字歌。早請示完,本應該各就各位幹活的人無所事事,不知所措。男的大多數躲在某個角落裏喝茶抽煙,打牌聊天,女的則理紗頭,(工廠常發一種棉織品的報廢原料,被叫做回絲給工人擦手用)打毛衣,幹私活。那樣的日子混混沌沌地倒也輕鬆,就是工廠的生產上不去,幾近停產狀態。
人民日報發表了《抓革命,促生產》社論,沒多久又發表了《再論抓革命,促生產》,可見全國範圍內跟我們廠這樣的癱瘓狀態不在少數。雖然工廠帶領職工大會傳達,小會學習討論社論精神,但這規章製度,秩序一旦鬆垮,人心一旦渙散,要恢複健全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嚐到革命甜頭的人,總希望每天都有階級鬥爭新動向發現,好脫產去革命;在廠逍遙的人也總不會嫌等工待料時間太長。廠領導與黨中央保持步調一致,貫徹社論的精神在廠裏開展整頓紀律,狠抓生產的運動。
我們車間緊跟廠領導。在車間內進行整頓教育,對問題比較嚴重的班組辦學習班重點幫助。我所在的銑工班首當其衝。班組的組長,宣傳委員,工會組長等骨幹脫產三天集中學習。
班幹部三天的學習班結束後,就有消息傳來說是要給我和另外一位女工小張辦學習班。那時的“辦學習班”就是開批鬥會的代名詞,而且是群眾鬥群眾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我納悶,這學習班不是說解決勞動紀律鬆懈,班組人員不團結,生產上不去的嗎?我思忖我的勞動紀律在班裏說不上數一數二,但沒遲到沒早退的,也從沒跟誰有過臉紅爭執的,交給我的生產任務也按時完成沒出過廢品,怎麽會整到我頭上來了呢?就在我百思不解的時候,我們連隊的顧指導員找我談話來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