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母親是我人生路上的良師益友
母親退而不休, 不但為我們照顧下一代,母親也仍沒有忘記教導和幫助我們. 母親是我人生路上的良師益友。
記得我從車間調到科室後, 有一天, 我回家向母親抱怨, 同科室一位同事的先生被調升做副廠長, 科裏決定減輕她的工作量,讓她可以多照顧家庭為當官的丈夫掃除後顧之憂. 科長把給她減輕的部分給了我. 這意味著我要多記十幾本賬. 我心裏很不願意, 心想做不了就別做, 幹嗎還要拉一個墊背的?。。。 母親聽後, 並沒有苟同我,笑著對我說, 吃虧就是福. 人的能力就是在多做的過程中練起來的。也許是科長認為你是能者呢? 能者要多勞嘛! 你要這樣想, 把它看成是給了你一個學習的機會, 也許心裏就會好多了。。。 雖然覺得母親很阿Q,但不管怎樣, 我不得不做. 後來科長又給我加這添那, 想到母親的話, 我都沒有怨言地接受了。
八五年我離開無錫去蘇州工作. 一次回無錫, 我在路上碰到當時的老科長, 他說, 小柳啊, 我們都很牽記你. 知道嗎, 你的工作我們用了五個人才頂上了.“五個人?” 我將信將疑. 他說, 兩個全工, 三個兼工。
母親麵對人事積極樂觀,變被動為主動的心態, 讓我受益非淺.。
我在勤學路住的時候, 頂頭樓上住的人家有個兒子很霸道, 專門惹事生非地欺負人。我即便對他敬而遠之,他也要惹到我的頭上來。把我兒子玩的投擲的小沙袋扔到屋頂上, 把我們的牛奶瓶踢倒打碎。。。 弄得我神經很緊張,又不知所措.。去評理吧,怕他耍無賴, 不去吧, 又怕這種人得寸進尺地欺負你, 隻會對無辜的兒子大吼出氣。
在我處小住的母親知道了說,這種人不理他最凶, 否則他越來越起勁, 還自掏腰包賠奶瓶錢來平我的氣,並批評我不該對孩子亂發脾氣. 母親息事寧人的做法果然湊效, 幾次挑釁後, 見無反應, 他也就無趣作罷了。
剛調到蘇州工作時,雖然滿心喜歡小家庭總於團圓, 但與一個看不起“廠裏人”的秘書同辦公室, 讓我心裏很不舒服。 她時不時”你們廠裏人”的掛在嘴上,還總是莫名其妙地怕我會用她的茶杯喝水, 逼我從實驗室回來要洗手, 到生病同事家裏探訪, 不能喝茶吃東西。總之把我看成是一個不懂衛生,無知無識的粗人。回家免不了向母親抱怨我的倒黴遭遇。母親從不給我火上澆油。總說, 不要氣隻要記, 不要與小人一般見識。人要有肚量, 又說這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用斤斤計較等等。。。母親自己不就是因為有事事忍讓, 豁達大度的心態, 才沒有被生活道路上叢生的荊棘嚇倒,難倒, 才能用堅定的腳步走完她坎坷的一生。
我出國前夕到無錫與她告別, 母親沒有兒女情長地依依不舍, 而是微笑著送了我兩句話. “要不卑不亢地做人, 勤懇認真地做事”, 並用手朝上指了指說“不用惦記我, 我有上帝。” 這是母親的人生哲學和精神力量的源泉。
文化大革命後期,記得母親的好友魏醫生特意跑來告訴母親,說母親的身居高位的前夫陳xx先生在無錫訪問,下塌梁溪飯店,要母親前往相見。 母親不卑不亢地說,他想要見我的話,為什麽不自己來? 請你轉告他,我一切都好,勞動吃飯,身體健康。
記得母親說過, 五十年代初, 陳xx先生也曾委托當時江蘇省省長派人來探望母親, 安排母親工作, 母親也沒有接受。
母親非但沒有去, 還引發了她對外婆的懷念。 說當年為了跟陳一起鬧革命花了外婆許多冤枉錢. 開襪廠, 開照相館為陳開展的地下工作做掩護, 直說自己對不起外婆。
對台政策開放以後, 很多人勸母親尋找失散多年的兒子平, 母親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母親說,他如果想我, 他一定會來找,那是順的,很容易; 反之則是大海撈針, 找回來也沒有用.。果真,平大哥回來找他的媽了, 可惜晚了四個月. 母親已帶著這個遺憾走了。
母親的臨別贈言, 母親的人生哲學和精神信仰幫助我在一個陌生的國度, 在新的風俗文化和不諳語言的情形下,從自慚形齪到自信自立自強,成為一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一個專業技術人員.(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