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 53年前後我家艱難日子.1
53年前後我家艱難日子.2
49年後學校的包飯同學太少維持不下去,就改成為同學蒸籠熱飯。帶午飯到學校蒸熱。最麻煩是夏天, 稍一不小心帶的飯會變壞, 隻能餓一頓。父親口袋那天若有點餘錢,會讓我們幾個孩子到外麵吃。我們三人,大姐二姐和我,或到橫浜橋邊的店名頗有詩意的“蘿春閣”吃陽春麵, 或者到學校旁邊的小麵館吃餛飩麵,再有的是吃蓋交飯。有時給的錢多也能去“孟嚐君”吃較貴的套餐,兩人套餐有三個菜和湯和兩大碗白飯,我們三個人,店主老大不願意為我們多加一隻碗,虧它的店名還敢大言不慚叫“孟嚐君”!小麵館吃餛飩麵最有意思,因為它的湯是肉骨頭熬的很鮮,和”蘿春閣”的陽春麵麵湯淨是用醬油味精兌的不一樣,店堂小,幾張小餐桌擺到店麵外,幾乎滿座,但衛生就不敢恭維了,一些同學猛倒調味瓶裏的胡椒麵,老板直呼吃不消,和他們協議每人多加一隻大餛飩,小祖宗你們就別玩命倒胡椒麵了。
日子真的好難過。父親從私企轉業國營,起點工資就五十多,年後稍加了點。工餘他和二姐接點童裝活,母親還要變賣東西,這樣才勉強維持五口人(大哥和大姐不在家住)和房租。童裝活的縫紉技能相對不高,但對二姐這個初中生也是有一定難度,沒少挨父親數落,父親以前在私企擔任過服裝和童裝等櫃台的主管,一眼就能看出縫針缺陷所在。好在這些活是從熟人那兒批來的,熟人能將就極力將就,少了好多返工。
平日的生活簡單。我們的早餐和好多上海人一樣是吃泡飯,把昨晚剩下的米飯加水煮開,輔之醬菜腐乳之類下飯,有時就買一副大餅油條或粢飯團。56年以後我們弄堂管道煤氣爐才普及,之前都是燒煤球爐。早上時間短,生煤球爐來不及,用竹柴即劈開的竹子生爐子,竹子點燃快易著,爐子放在三層的曬台,即使煙霧騰騰也沒關係。母親一早去買菜,煮泡飯這項差事我們幾個孩子輪流做, 做完泡飯臉是黑黑的。
生煤球爐子是一項技術活, 比日後我在北京生蜂窩煤爐子的技術含量高得多。我之所以把生爐子的操作流程記得那麽清楚就是失敗好多次。流程是先把昨天用完的煤球碎塊墊底, 上麵塞一團紙, 再是細細的竹篾, 竹篾上麵是較粗的木條, 再是炭。爐子是放在弄堂裏生,每到早上九點, 各家生火整個弄堂煙霧彌漫。生爐子要先點著裏麵的紙,霎時火苗燃起,這時及時扇扇子,力道要適宜,否則或是滅了,或是燒得太旺把上麵的木頭燒盡而炭還沒有燃著。如果一切順利就把煤球加上去。煤爐子放在一個廢搪瓷盆裏,便於捅爐子時讓爐灰收集在這個盆內。冬天這個爐子是我家養的花貓至愛,貓圍在爐底外周,整個身體窩在盆裏取暖,趕也趕不走,有時甚至把貓毛烤焦了。
家家都有個盛煤球箱子,煤球店老板會根據你的需要讓夥計挑一擔(前後兩挑)或半擔送上門。買米也是一樣的,米店夥計將一擔或半擔米上門送貨。有意思的是熱水也可以論擔買。冬天在廁所裏的搪瓷浴盆洗澡,靠煤爐燒水灌四五個暖瓶是不夠的。一般從弄堂口的老虎灶叫半擔或一擔水,洗到一半再加幾暖瓶熱水就差不多了,洗澡動作還得快.70年代後開始有塑料膜浴罩賣,保暖好多了。
最難堪是離開父親發工資差一兩天家裏彈盡糧絕, 好在不多,可數幾次母親讓我去買五斤米,或者15斤煤球的日子。母親好麵子,要求買回家途中不要讓鄰居覺察, 米因體積小好辦,煤球隻能等到天黑再行動。那幾天靠吃素湯麵,菜飯,麵疙瘩湯或豬油醬油生雞蛋拌飯等省錢的食譜打發。
記得初一那年暑假我提前自學代數, 用的是”易進代數”薄薄教本, 大姐見後介紹說有一本” 範氏大代數“很好。我在舊書店看到有, 要價1.50算是相當貴的。父親知道後過兩天把錢給我,聽母親說父親把他一條很貴的新皮帶送到寄售商行賣了。
父親有個鄺姓老朋友,以前管公司人事,公司倒閉善後他在其留守部工作至56年全麵公私合營,之後他轉到房管所,工資維持不變, 遠比房管所所長的高, 其後他”要求“自動減薪若幹。他原先住在公司大樓頂層, 這以後的搬到我家亭子間, 房錢水電給出的是市價的幾倍,實際是資助,隻是顧及父母親的感受吧。正是由於他的幫助,二姐才能上私立高中然後入大學,否則按家裏重男輕女的態度,她就隻能輟學打工。
鄺伯伯在我們家住了近二十年,和我們相處如一家人。後來他年老有病,家人接了他回廣東鄉下老家(至於他為什麽長期一個人在上海,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不久就過世了。實難得父親能有這樣的知己,據我所知,父親以前沒對他有過特別的恩惠, 他們就是多年投契的老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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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期待!
鄺伯伯的工資待遇似屬於"贖買",據我所知,留守部僅餘下的幾個同事都一樣保留原“高”薪.
51年(52?)期間父親那一批人”轉業“的待遇都一樣,上海話“腳bang腳”。
2."鄺伯伯"無疑是個善良的人.為什麽他與阿叔父親是一家公司的同事,都是重新安排工作,怎麽差別那麽大呢?,."鄺伯伯"的工資待遇屬於"贖買"形式吧.其中有沒有特別原因.
謝謝你喜歡讀。我下筆不快,這幾篇都是以前寫就改的,“53年前後我家艱難日子.3”登完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