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考上大學的林燕心裏還是有太多的失落和自卑,她把自己封閉了起來,不太願意和高中同學有更多的接觸。在媽媽的安排下,林燕又回到學校複讀了一年。因為是插班的複讀生,林燕和班裏的同學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僅僅和另外兩個複讀生有些聯係而已。而且也是因為是複讀生,她也不用參加學校裏組織的任何活動,卯足了勁地複習備考。這倒是給了林燕一個安靜的不受紛擾的學習環境。
林燕是驕傲的,不願意服輸的性格激發了她學習的動力。她的好朋友考上了大學,更要緊的是周建峰也考上了,她覺得她必須買進大學的大門才有可能和他們平起平坐,找到她內心的平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春夏秋冬一個輪回之後,又迎來了高考。
依然是炎熱的高考日,早早地林媽媽就為林燕買好的早餐,煮了荷包蛋。一切都準備好,才把林燕叫醒。林媽媽也直到林燕這一年來學習進步了不少,幾次學校的模擬考試林燕的表現都還不俗。她對林燕的這次考試比去年有信心多了,但仍然怕她臨場發揮不好。出門前還千叮囑萬囑咐的,“不要著急,能考多少就算多少,隻要努力就行了。”林燕倒是很放鬆,讓媽媽不要擔心。望著出門考試的女兒,林媽媽覺得長大了一歲的女兒和去年不一樣,祈禱著林燕這次能順利入榜。
考試完了,林燕也信心滿滿,自己的估分也不錯。她每天哼著小曲,琢磨著到底該上那所學校。林燕是家中的老小,上麵有兩個哥哥。兩個哥哥都參軍到了到部隊,林媽媽和林爸爸當然想著家中的老幺而且還是閨女留在長沙比較好,一來離家近照顧起來也方便,二來家中有個孩子在身邊總還是好的。所以估分填自願時,林燕基本上都填的是長沙的大學。林燕最後被湖大的化學係錄取,終於考上了大學。
此時的林燕找回了些自信。如今她也成為了大學生,她終於和麗萍以及其他考上大學的同學站在一個平台上了,她再也不用仰望他們而自卑了。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林媽媽正好是假期,母女倆別提有多高興了。林媽媽說她要到市場去買好吃的,晚上全家人好好地吃一頓豐盛的晚餐慶祝慶祝。林媽媽滿臉春風的提著竹籃到市場去了。
林媽媽走後,林燕坐在窗前把入學通知書翻來翻去地看,“我終於考上了。我終於考上了!”雖說這個結果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拿到通知書時,還是有種夢想成真的喜悅。她在家裏也呆不住,就出門去找麗萍。她想讓麗萍分享她的快樂,而且也要對麗萍說聲對不起。當初她失約沒有到火車站去送她,在補習班複讀的時候,麗萍的來信她都沒有回過。不是我忘了我們的同學情誼,實在是自己自卑怕被同學看不起。
和麗萍當初興衝衝到她家去告訴錄取的一樣,林燕興衝衝地來到麗萍家。
麗萍家住在一個老式的四合院裏,進了二道門,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的中央有一棟木結構的兩層樓,樓的後麵是幾間平房。麗萍家的廚房就在平房的一間,樓上的最靠裏麵的一間才是麗萍和奶奶合住的房間。麗萍的奶奶見是林燕來了,眉開眼笑地招呼著林燕。
“是林燕來了!快去吧,麗萍在樓上的屋子睡午覺呢!”
林燕走上木樓,最裏邊的那一間才是麗萍住的地方。推開房門, 隻見麗萍背對著房門坐在書桌前。“麗萍,我也考上大學了!我也考上大學了!”林燕興奮的聲音,讓麗萍吃了一驚。她趕快擦拭她那淚流滿麵的眼睛,轉身起來恭喜她的好友。
“真的嗎?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的!”麗萍的聲音裏有點抽泣的語氣,眼睛也躲避著林燕的目光。
“麗萍,你怎麽了?眼睛紅紅的?怎麽回事?你沒有睡?”林燕突然發現麗萍的不對勁,這可是太不像林燕眼中的麗萍,她總是那麽獨立潑辣,何曾見過麗萍梨花帶雨讓人憐的模樣?林燕扳過麗萍的肩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你被哪所學校錄取了?”麗萍努力地回複自己的情緒。
“我到湖大讀化學係。不過,你倒底怎麽了?”林燕關切地問麗萍。
架不住林燕的追問,麗萍才告訴了她原由。
原來是她們學校在武漢有五六個高中同學都在武漢讀大學,經常結伴相邀一起玩,去東湖劃船、去珞家山登山、去武大賞櫻花,美麗的武漢到處都留有他們的足跡和話笑聲。麗萍原本就對周建峰有好感,可是這一年來的同學加老鄉的交往,麗萍覺得周劍鋒時常顯得有些低落,這讓她心痛不已。女生看見心愛的男生沒有了昔日的驕傲,她有一種要幫他的強烈願望,她覺得她是可以拯救他的,她可以讓他重新回到高中時那個意氣風發的模樣。她要做他的女朋友!
八十年代初期,大學裏雖說沒有明文規定不容許談戀愛,但是談戀愛仍然是不鼓勵的。可畢竟是荷爾蒙作祟,也還是有偷偷談戀愛的大學生。麗萍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給周劍鋒寫了一封情文並茂的情書。她正在琢磨到底是當麵給他好呢還是通過郵局寄去好呢,夏文俊就來找她商量買火車票的事。她說正好,要不就到水利學院去吧,問問周劍鋒什麽時候回,大家一起買票回家。她把給周鍵峰的信夾在一本英語書的裏麵,就和夏文俊一起到周劍鋒的學校去找了他。
水利學院離武大不遠,也在東湖的邊上,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了周建峰。周建峰卻告訴他們因為學校的學生會的事情,他可能要在學校裏多呆幾天,沒有辦法和他們一起回長沙。臨分手前,麗萍才把那本英文書拿出來給周建峰,
“謝謝你借給我的書,現在還給你。”
“我借給你的書嗎?”周建峰帶著迷惑的眼神看看書,又看看麗萍。周建峰的腦海裏迅速的搜尋著他什麽時候借了書給麗萍。
“你忘了?是你借給我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麗萍用眼睛看著周建峰,好像是說別問了呀,給你你就接著唄。周建峰看見麗萍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麽。但當著夏文俊,也不好再說什麽,茫茫然地接過書。
“好了,好了。夏文俊,我們走吧!”麗萍不等周建峰回答,轉身就走了,夏文俊趕緊跟上幾步,滿腹疑慮地跟著麗萍走了。
一直到回到長沙她都沒有收到來自周劍峰的回信。她覺得回到長沙之後,周建峰一定會給她一個正式的回複。等來等去,周建峰都沒有來找麗萍。倒是昨天來了一個自稱是周建峰妹妹的小女孩送過來的一封信。那是一封拒絕信,說他不能談戀愛,因為他如今一事無成,他沒有資格來談戀愛。
“林燕,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喜歡我呢!他是抱定了先成家後立業的想法呢?還是做為一個借口來回絕我?或許他心中就是喜歡別人?”麗萍又回到了她的思緒裏,可是林燕卻聽得心驚膽戰。
聽見麗萍如此說,林燕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這樣一個問題:我也是喜歡周建峰的嗎?當初的高考失利,與鬧的沸沸揚揚的超哥超妹事件難道沒有關係嗎?盡管和周建峰彼此都有那種朦朦朧朧的情愫,但誰都沒有跨過那小小的一步來表露彼此的心意。看來麗萍對周建峰不是輕描淡寫的心動,而是真正地喜歡,要不然何敢如此勇敢地向周建峰表白呢?或許真正地愛才能讓人變得勇敢。
“我是不是應該和他見一麵,至少是我要親耳聽到說他不喜歡我。”麗萍表現出的對感情的執著和堅定很符合她的性格,也讓林燕迅速地做了一個決定。雖說她對周建峰有過青梅的感情,但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包括麗萍。 既然麗萍首先說了出來,對她來說她就像眼下流行歌曲《遲到》唱的一樣,她遲到了!她暗自慶幸沒有對麗萍提起,要不然得多尷尬?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一切都還沒有亂得來不可收拾。她和周建峰或許注定就是要錯過。
林燕心亂如麻,剛剛因為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喜悅被衝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