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學（1）：民辦小學

  今天在微信群裏，突然提到要小學同學聚會，心裏一陣激動也一陣傷感。  青春年少，那是多麽久遠的事情。久得來像是奔馳而去的火車，隻聽得見卻觸摸不到；遠得來像空中的雲，看得見卻抓不住。

  小學畢業已經很多年過去了，有些同學是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麵。有時會想起青澀的我們，猜想著如今會是什麽樣子，人到中年我們可還有一絲少年的跡象讓我們能認出彼此？搜索著自己童年的記憶空間，拚湊著零零散散的碎片，卻怎麽也拚不出一個完整的畫麵，有的隻是一張張稚氣純潔的小臉，一個個孩提時代的遊戲，一段段天真無邪的故事。

  記得那一年炎熱的夏天，媽媽為我準備了新書包，因為到了秋天我就要上小學了。新書包裏裝著一個鐵的鉛筆盒，鉛筆盒裏麵裝著一塊橡皮擦，兩隻不帶橡皮擦的鉛筆，那種鉛筆隻要2分錢一隻，這就是我要上學的全部家當了。想象著可以像院子裏的哥哥姐姐一樣背著書包上學堂該是多麽的驕傲，那是一件多麽令人驕傲和興奮的事。那個夏天和院子裏的小夥伴瘋玩著，也期盼著秋天的到來。可是開學的日子到了，我們卻被告知當年不招生，因為小學沒有足夠多的教室來招收新學生，上學的事情就這樣泡湯了。雖說有些失望，可是畢竟是孩子，不能上學的沮喪還來不及打擊我們的情緒和心情，我們一群屁大點的孩子就又開始在院子裏瘋跑瘋玩了。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隻有藍天白雲捉貓咪。

  我們就這樣又瘋玩了半年，等到過完年後，我們被告知要上學了。大概政府是覺得不能再荒廢了孩子吧，隻是正規的小學仍然沒有多餘的教室騰出來，所以就要開辦民辦小學，由各個街委會自行組建。報名開始了，院子裏和我同齡的孩子還有其他五個孩子都報了名，可是母親卻沒有帶我去報名。母親說，民辦小學有什麽好上的，等到以後正規小學招生了你再去上學吧，不著急。

  開學的那一天終於來了，院子裏那幾個報了名的孩子都每人背著書包，搬著一個高凳子和一個矮凳子，就興衝衝地上學去了。我心裏那個癢啊，告訴外婆我也要去上學。背上我的書包，搬了家裏的一個高凳子和一個矮凳子，跟著他們上學去了。

  我們的民辦小學叫五七小學，大概有十幾個班左右。每個班就是由一條街或幾條街的孩子約三十人組成，我們是第幾班我已經記不清了。因為是民辦小學，所以根本就沒有教室，不過是找大一點的地方能裝下一群孩子罷了。我們這個班的民辦教室就選在我們這條街的街頭的一個院子裏。那是個兩進的院子，從大街進門，有一個天井，用作了我們課間出操；在二進院子有一個大大的空曠的過堂。到底是真的很大還是因為是孩子眼睛裏的大就不知道了。這個過堂的四周都是木板，油漆著原木的本色，但是因為沒有任何保養早已失去了應該有的光澤，房間顯得舊而且還了無生氣。因為是過堂，所以就有進出過堂的前後兩道門。進過堂的這麵還有幾扇窗戶，出過堂的那麵沒有窗戶但左右各有一扇門。黑板就放在兩扇門的中間，這樣光線就可以透過對麵的窗戶投射到黑板上，我們也就可以看清楚黑板上寫的字。過堂的兩邊都是住房，所以沒有窗戶。這是間昏暗的教室，但至少我們有了讀書的地方。

  和小朋友一起來到了上學的地方。老師根據每個孩子的高矮，安排了座位次序，我清清楚楚地記得我被安排坐在第四排，但誰是我的同桌我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我們就坐在各自帶的矮凳子上，高凳子就是我們的書桌了。

  站在教室前麵的女老師宣布正式上課了，她說她姓馬，讓我們叫她馬老師，教我們語文課。站在她旁邊的是劉老師，教我們算術。馬老師是我們的班主任，她的個子高高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人還是蠻和藹可親的。

  馬老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著一張紙開始點名。每次她叫一個名字，那個被叫到的同學都要站起來說一聲“到！”，她就要抬起頭來看看那個孩子，然後點點頭，讓孩子坐下。我心裏好緊張，因為我知道我是沒有報名的。老師把所有的名字都點完了就問

  “有沒有同學的名字沒有點到的？請舉手。”

   全班就隻有我緊張地舉起了手，擔心馬老師不讓我上學。

  “你叫什麽名字？你的名字不在這個名單上，說明你沒有報名。”我漲紅了臉，報出了姓名。沒想到老師接著和藹可親說，“xx同學，你回家告訴你的爸爸媽媽，明天你要帶4毛錢來，就算報名交了學費了。”我一下就放下心來，老師沒有把我攆出去，終於可以上學了！

  我們在五七小學隻呆了半年就進入正規小學的二年級學習了。很多事情都消失在我記憶的長河裏，隻有幾個片段還是清晰的。我小時候學習特好，當時隻有語文和算術課，考試總是滿分。雖說那時宣揚的是讀書無用論，但老師基本上還是喜歡學習好的孩子。我就是屬於老師們喜歡的那種乖孩子。每天早上我要站在教室的前麵領讀和早自習；上午課間的時候我要站在前麵領導大家做廣播體操；下課後我要整隊然後領著排好隊的同學放學，總之都住在一條街上，隊伍越走越短直到大家都回家了。

  在那半年裏另外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就是第一批當時了紅小兵，我們班裏隻有四個同學，兩個男同學，兩個女同學，我是其中的一個。另外一個女同學叫劉麗霞，男同學的名字我已經記不住了，隻記得其中的一個的爸爸去世了，就他的媽媽帶著他和他的妹妹。我們入隊的儀式是六一兒童節的時候集中在街委會的地方，五七小學所有的班都在一起，人很多，大家都穿著白襯衫藍褲子。那天是個豔陽天，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們的臉上都是汗水，但每個孩子都是開心的。在那裏我還表演了跳舞，至於跳的是什麽舞，我一點也記不住。總之我是老師麵前的紅人，我是開心的。

  另外一個我記憶深刻的就是開學不久後，我們學校後來在那間教室裏修了混泥土的桌子和凳子，說是民辦小學要勤工儉學。終於有了正常高度的桌子和凳子，教室倒是像模像樣了，缺憾就是桌子和凳子都是硬硬的冷冰冰的，而且桌子和凳子都是直接固定在地上，不可以根據小朋友的身高來自由調節，所以坐上去一點也不舒服。

  這可以說是我僅存的一點五七小學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