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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二)

(2014-05-07 08:34:46) 下一個

    我的外婆長得很是好看,額頭很飽滿,眼睛很大,鼻子很挺,嘴巴也長得特別有輪廓。我記得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花白的頭發。她常常梳著那個時候老太太們梳得發鬂,用幾根卡子給別在後麵,顯得幹淨利落。那個時候衣服也不多,但她總是把她的衣服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她有一雙她們那個年代盛行的小腳,步子都不能邁大,我更是從來沒有見過她跑步。鞋是買不到的,隻能穿她自己手工做的鞋。她也從來不把她的腳露在外麵,一年四季都穿著襪子。洗腳的時候她也要背著人,把門關起來。

    我的外婆非常的善良,而且有一雙勤勞的手,照顧著我和哥哥。除了星期天,外婆都要出去買菜。吃完早飯,外婆提著個竹籃去買菜,我有時會是她的跟屁蟲,學著她的樣子去問菜的價格,也知道了很多的菜名。我最喜歡的是大霧天跟著她出門,霧蒙蒙的天,霧蒙蒙的買菜人,覺得深邃而神秘。等到我們買完菜回家的時候,太陽出來了,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外婆和我一起提著菜籃走在回家的路上,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那個美呀!

    文革期間有一段時間是要求每個人在說話之前都要喊一句毛主席的語錄以示忠誠。外婆是舊時代的人,不識字,哪懂什麽語錄。有一天,她到老城牆邊去買那個時候常有的耙豌豆,賣耙豌豆不賣給她,說必須要說一句語錄才能賣給她。外婆說她不會。排隊排在她後麵的人就教她說:“你就說一句要鬥私批修。”外婆說:“要鬥私批修,買耙豌豆。”賣耙豌豆的人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賣給你兩斤。”這樣的事,現在說起來是覺得很好笑,可那就是真真切切地發生在我那不識字的外婆身上。

    文革中,外婆帶我們去買菜還發生過一件可怕的事。有一次她帶著我們兄妹倆去到街口買菜,突然一陣槍響,街上的人都狂奔起來。外婆把我們帶到附近的人家,叫我們,“放炮了,快趴下快趴下”我們倆就趴在一張桌子底下,頭埋在臂彎裏,心裏好害怕的。直到現在我還能記得那家人的屋子還都是那種可以拆卸的木板,地也是土地,一遇見水就會變成泥的那種,不像現在都已是水泥地或者是木板地。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肉是要憑肉票的。城裏自然是不能養豬的,但是養雞還是可行的。我們院子裏幾乎家家都養雞,不僅能有雞蛋,過年過節還能吃上雞肉。雖說可以養雞,但是也不能放養,雞籠是必備的。我們家的雞籠有兩個,一個是白天放養的,一個是晚上供雞睡覺的。白天放養的籠子,圍欄比較稀疏,站在外麵都能看得見雞。而晚上的籠子就做的很嚴實,主要是用來防止黃鼠狼晚上來叼雞。

    街上時常有河南人挑著擔來賣小雞,他們吆喝著“河南電曝雞兒五毛錢一對”。外婆聽見叫賣聲就會出去挑選。大家圍著擔子,挑選著那些活蹦亂跳,長著淡淡的黃色的雞毛的,煞是可愛的小雞。外婆會挑選三對或者四對回家,因為這些雞太有可能在它們長大之前死掉,如果能活一半那就很不錯了。當然了,還得有母雞才更能讓人高興,這樣才能有雞蛋吃。

    有了雞,外婆總是要給它們每天準備雞食。四川有的是蔬菜,家家戶戶買了菜都會把老葉子除掉,這些就都變成了雞的食料。外婆會把這些不要的蔬菜切細,加上一點米飯,拌上米糠放到雞食盒裏。那些雞們隻要外婆去都會圍上來。等到雞下蛋的時節,外婆拎起母雞一摸就知道今天能不能有雞蛋。這些雞蛋就會變成飯桌上的炒雞蛋,蕃茄炒蛋,蛋花湯,以及各種各樣的與雞蛋有關的菜肴,當然是還有妙不可言的蛋炒飯。隻要外婆給我們做了蛋炒飯或者僅僅是蔥花炒飯,外婆就站在家門口喊我們兄妹倆回家吃飯:“民民,丫丫,回家吃油冒兒冒兒飯囉!”在外麵玩的我們,聽見喊聲,撒腿就往家跑。那個飯真的很香呀!而且外婆的這個喊聲也成為了她的一種標誌性的聲音,院子裏的鄰居都知道的。

    小的時候,我的頭發是又黑又多又亮,外婆早上要給我梳辮子的。夏天的早上太陽早早地就出來了,院子裏的大人們都上班的上班,孩子們上學的上學,院子裏安靜了許多。外婆站在門口給我梳辮子,院子對麵的一家的媽媽也站在她家門口在給女兒梳頭。那個畫麵總是定格在我的腦海裏,用安靜和祥和來描述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外婆也給我們兄妹倆做鞋子。她要先用舊報紙剪出鞋底的尺寸,然後再用竹殼,布殼等原料來納鞋底。鞋底是很厚的,每納一針都要用錐子先錐一下,然後用麻線才能納鞋底。鞋底做好了,就要準備鞋幫。布殼打底,上麵再貼上一層好看的厚實的布料。小孩子穿鞋子很不規矩,所以她要在鞋幫的前端在加一層裝飾性的布料來增加耐穿性。最後才是把鞋幫給納上鞋底,一雙鞋子才算是做好了。我基本上是穿外婆做的鞋子長大的,到初中才開始有穿買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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