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載2014年4月30日馬來西亞《南洋商報》C4版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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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6日,籌備多年的永久“六四紀念館”在香港開館,把民眾的記憶拉回到25年前那個風雷激蕩的天安門廣場。
25年前的那一天,中國政府通過《人民日報》社論,將北京學生運動定為“動亂”。這不能不讓人聯想起不久前在台灣發生的“太陽花”學運。同為反抗現實主義的“宏大敘事”,兩廂對讀,既有可比性、相似性,也有差異性,令人不勝唏噓,無限感慨。
“六四”與“太陽花”學運在種族、宗教、社會環境等因素具有強烈的可比性。
大陸與台灣同屬華人社會,華人自古就有反抗暴政的傳統。古代中國的一次次農民起義,推動了封建朝代的不斷更替。
近代的武昌首義、抗日戰爭,乃至台灣的“二二八”運動,美麗島事件等等,無不體現華人不平則鳴的反抗敘事傳統。戰鬥性、革命性、左翼性、批判性與揭露性,成為“六四”與“太陽花”學運的共同特性。
此外,無論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大陸,還是當下的台灣,都是世俗社會,國民普遍沒有彼岸意識和宗教情懷,隻爭取活在當下,隻為生活而鬥爭。對於壞人壞事,不相信上帝會懲罰他們,僅認為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在社會環境方麵,新中國經過30多年的封閉,終於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走向改革開放,沒有改革開放的社會環境,“六四”
學運無從談起。沒有蔣經國的“解嚴”,台灣反對運動的成長、公民社會的形成、“太陽花”的盛開也不可想象。
學生非暴力抗爭
相似性方麵,“六四”與“太陽花”學運的敘事主體、敘事內容、敘事手段如出一轍。反抗敘事的主體相似。“六四”與“太陽花”運動的反抗敘事主體都是學生,雖然也有社會公眾廁身其間,實與有力,但並不模糊學生參與的主體性。反抗敘事的內容相似,“六四”與“太陽花”
學運指向明確,鬥爭目標集中,反抗的都是現實的不公不義,而並非不足掛齒的小事一樁。“六四”學運主要訴求是“反‘官倒’”,“太陽花”學運主要訴求是“反‘服貿’”。反抗敘事的手段相似。
“六四”與“太陽花”學運均是以和平請願,占場抗議為鬥爭策略。“六四”學運占據的是天安門廣場,“太陽花”學運占據的是立法院議場。這些非暴力抗爭的策略應該說都發揮了年輕人的聰明才智,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反思民主化路徑
政治改革的差異性導致“六四”與“太陽花”學運的結果截然不同,無法同日而語。台灣的“經濟起飛”,使中產階級迅速壯大,推動了新興的黨外勢力在台灣政治舞台上崛起,政治改革成為現實,這為今日的“太陽花”學運光榮落幕奠定了堅實基礎。
反觀25年前的大陸,雖然起跑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改革,但政治改革紋絲未動。結果可想而知,“六四”學運以慘敗告終,學生在坦克、機關槍“護送”
下被迫撤離天安門廣場,事後遭遇大規模通緝,至今無法恢複清譽,流亡海外的學運人士有家難回。而“太陽花”學運,參與的學生並沒有遭遇“秋後算賬”。
無論哪一個國家,都不可能實行完全徹底的社會控製,沒有哪一個成功的社會革命,能夠輕而易舉。
“六四”與“太陽花”學運這兩大反抗敘事的比較閱讀,應該能讓後人既學到社會運動在技術層麵上的教訓與經驗,也能反思民主化的路徑,順應民主潮流,推動社會進步。這應該也是香港“六四紀念館”設立的題中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