諱莫如深的《金瓶梅》作者
一代少年在課桌下傳閱著《少女之心》,但與大多關於等待的傳說一樣,禁書始終扮演著一個隱秘的情人,任人尋索,可遇不可求。
曾經有一位老大哥告訴我,最偉大的禁書叫《金瓶梅》,他的鄰居——一個老頭,用毛筆手抄了一本,整整放滿一個箱子。我當時心生向往,《少女之心》用一本作業本就可以抄完,一箱子作業本才能抄完的《金瓶梅》,該是怎樣的臉紅心熱,蕩氣回腸啊。
後來無意看《清明上河圖》的源流,突然就出現了《金瓶梅》的一位作者。明朝的大文士王世貞,其父王抒家藏著《清明上河圖》。王家的世交唐順之將此事告訴了權相嚴嵩,嚴嵩父子極好搜藏,派唐去代為索取,王家不敢不從,將一幅亂真的贗品送給了嚴嵩。不想唐順之在嚴府展看這幅長卷時,說,“此乃贗品耳。”
後來倭寇犯境,王抒被借口貽誤戰機而打入死牢。王世貞每天在嚴嵩門外自罰,請求寬免。未成,持喪歸,三年喪滿後猶不去孝服。
王世貞與唐順之都是當朝的文壇大家,下朝時,唐順之訕訕地搭言:“元美(王世貞的字)可有新作新曲?”王世貞心含怨毒,想起家中父親靈前供著一個金瓶,又看到院內梅花綻放,隨口道:“金瓶梅。”唐順之也順口說:“願先讀為快。”
王世貞回家後,忽然心生一計,以《水滸傳》中西門慶為潘金蓮為線,浩浩蕩蕩地演化下去,寫起《金瓶梅》來,隻是以毒汁研墨,便差人將前幾章送到唐順之的府 上。唐順之不想王世貞真的送來書稿,一看之下,淫幻有趣,欲罷不能,遂每夜派家人來王府取王世貞新寫的章節。新稿墨跡未幹,紙張粘連,唐順之每每舔潤指尖而揭開。如此數月,書盡而毒發身亡。?
從現在看,《金瓶梅》的確是急就而成的,當中插入了當 時過多的詞曲、笑話和現成故事,前八回隻是《水滸傳》的延伸,中間的七十回確是精華,但最後二十一回又是一堆沒有太大相關的故事拚湊而成。據學者研究,《金瓶梅》所借用的題材有小說話本十種、戲曲十四種、清曲一百四十種,還有宋史及其它說唱作品。
近來又有人說,《金瓶梅》是徐渭寫的。徐渭一代狂生,可比文壇領袖王世貞有趣多了,而且二人是死對頭,有人說徐渭托名王世貞寫《金瓶梅》,就是敗壞其經學家 的麵目。徐渭就是徐文長,一生乖張,據他後來的同鄉周作人回憶,在紹興還有他許多猥瑣的民間傳說,比如會以當街露陰的方式讓與他吵架的婦人大窘,落荒而 逃。徐渭最知名的追隨者是鄭板橋和齊白石,他們都刻有一方印,叫“青藤(徐渭的號)門下走狗”。?
徐渭可謂是中國的梵高,除了繪畫成就,也如梵高般能割下自己的耳朵——他曾拿斧頭砍擊自己的頭顱,血流滿麵,頭骨破碎,用手揉摩,碎骨哢哢有聲。他還曾用錐子錐入自己雙耳一寸多深,竟然都沒有死。
見識過徐渭晚年的馮夢龍,記下了他的故事:徐渭年輕時去杭州遊覽,遇見一僧人很無理,就夜宿妓家,偷了一隻鞋,放到僧房裏,然後告訴總督胡宗憲,胡宗憲峻刑寡恩,殺了幾個僧人。
後來徐渭晚年續弦一年輕婦人,一日晚歸,聞婦人房內有歡聲,隔窗斜視,見有一英俊僧人擁著婦人,撞門而入,卻隻見婦人獨坐,直呼怪哉。半月後,又夜歸,複見 僧人與婦人共臥,怒而以燭台擊之,正中婦人頭部,立死,而僧人又攸然不見。徐渭下獄之後,才悟出,是當年冤死僧人的報仇。?
不同於《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的籍籍無名,《金瓶梅》的嫌疑作者(還有李漁、馮夢龍等),都是文壇大家、戲劇家、藝術家和生活家。“紅”和“金”都是欲望的亮色,卻在書的末端都暗淡虛無起來,有人用這樣的文字來複仇,仿佛報複的是整個人世!
徐渭自評:“吾書第一,詩次之,文次之,畫又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