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雷雨》

二十多年後，北京，清華大學。

一位上身穿著一件米黃色的POLO T恤衫，下端紮在一條黑色的西服褲子裏，一個棕色的皮帶微微地勾勒出已經凸起來的小腹，一看就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成年男子。腳上一雙棕色皮鞋，手裏提著一個黑色教案包。濃眉但眼睛不大，單眼皮。鼻直口方，文質彬彬，氣質不凡。當他走上講台的一刻，教室裏的喧鬧聲立消失，變得靜悄悄的。

他把手中的包放在講台上，從裏麵拿出一遝講稿和一個學生名單，開始對大家說：“同學們好!我是我們係的老師牛建國，是我們這門《市場學》的主講。現在坐在第一排的是我的助教小張。”這時，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小夥子，站起來，向同學們揮了揮手，又坐了下去。“大家如果有問題，可以在課堂上直接問我，也可以到我的辦公室找我，但作業和討論以及其他的一切問題，最好先跟你們的張老師聯係。”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大家再過一年，就要從我們這個專業畢業了。這門課是這個專業的重要課程，希望大家認真地把它學習好。今天是我們的第一堂課，我想和大家認識一下。”說著，他開始點名，點到名的同學大都站起來，與老師互相點頭，然後坐下。當他叫到“夏雨荷”的名字時，全班靜悄悄的，無人應答。幾秒後，隻見一個女同學站起來說道：“牛老師，我叫柳夏雨花，你少念了一個字，又讀錯了一個字。荷者必有花，但花者未必是荷。”從這個女同學站起來的那一刻，牛建國就驚呆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根本沒有在意她說的話。大家看著這位牛教授第一天就這麽盯著一個漂亮的女同學看，心裏都想，清華真是一個出色狼叫獸的地方啊。這時，突然聽見有人大聲說道：“牛老師，你也認識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哈哈哈哈！一陣哄堂大笑。

牛建國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目光仍然沒有離開那個叫柳夏雨花的女同學。這時，又有人喊了一句：“我們這裏沒有遺珠格格。”哈哈哈哈！又是一陣譏笑聲。那位女同學被老師看的滿臉通紅，又被大家哄笑，見老師還沒有回應，隻好尷尬地坐下。牛建國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但卻不慌不慌地說道：“是啊，最近大家都在看《還珠格格》，我也被我太太拉著也看了幾集，覺得拍得很好。我太太曾經問我，是喜歡紫薇還是小燕子，我說，論人物性格，我更喜歡敢說會笑的小燕子。但從演員發展的角度看，我會喜歡扮演丫鬟的範冰冰，我個人可以大膽地預測，她將來會是中國影視圈裏閃爍的明星。我們作為一個商學院的學生，首先要具有商業頭腦。但什麽是商業頭腦呢？最重要的一個特征是能夠從當前的狀況，能夠預測未來，這樣才能抓住所謂的機會。我們不能在事物發展的高峰來評斷它，同樣，也不能把一個處於事業頂峰的人，看作是楷模，因為，這已經是過去東西了。我們的重點是要預測和把握未來。比如，我們不能在一個股票走勢最高的時候買入一樣，我們需要在那些還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的股票中，找出所謂的潛力股。剛才這位女同學，對我的批評有度，又不失尊重。從她的言行和態度來看，是一位有作為的金融工作者。也是一個很有前途的潛力股。”這一通胡扯，竟然得到所有同學們的欣賞和欽佩，隻聽的有人喊道：“太牛了，我的國。”牛建國雖然不知道那是是什麽意思，但知道他已經巧妙地化解了剛才的失態所帶了的不良影響。這正是：

清華教授灑脫身，舊愛重出驚煞人。巧語花言來掩飾，隨機應變信如神。

點完名後，牛建國對著同學們說：“現在我們開始講《市場學》”他轉身在黑板上寫了三個字，當他麵向同學們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眼光。他問道：“難道我寫錯了嗎？”回頭一看，原來自己寫的是“楊家溝”三個大字。從那個女同學站起來的那一刻，他的思緒就全亂了，嘴裏說的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裏想的。他卻一本正經地對同學們說：“沒錯!是楊家溝。可大家會問，我們的市場學與楊家溝有什麽關係呢？楊家溝在中國可能不止一個，但和一位偉人有關的隻有陝北米脂縣的楊家溝。這位偉人，就是在那麽一個貧瘠小山溝裏，在中華民族最危難的時候，在有人懷疑中華民族將要滅亡，有的人卻因為平型關戰役的勝利就狂言日本人不堪一擊的時刻，他完成了曆史巨作《論持久戰》，預測了抗日戰爭的長期性，但是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中國人民的偉大預測。所以說，無論是社會政治還是經濟市場，具有偉大的遠見和預測能力，是成功的基礎。”他的這一通毫無邊際的大論，又得到大家的烈鼓掌和“太牛了，我的國”的尖叫聲。

這是，牛建國才慢慢地恢複了一個老師上課時應有狀態，在黑板上寫出“導論”兩個字。

下課鈴響了，同學們起立準備下課，牛教授對剛才那個女同學說道：“柳夏雨花同學，有時間請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我要當麵向你道歉，謝謝！“說著，提起那個備課包，和助教張老師一起出了教室。

牛建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洗幹淨手後，坐在椅子上，又陷入了剛才的情景，使得他有突然回到幾乎忘掉的二十多年前的楊家溝和楊小芳，嘴裏自言自語道：“難道這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即便是她的親生女兒，也不會使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和無法言語的情切感。難道她是她的靈魂附體，我的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靈魂感應？“思緒一片混亂。

“咚咚！牛老師！＂牛建國混亂的思緒突然被這敲門聲給打斷了，使他立刻恢複了常態。

“請進！”

“牛老師，如果你隻是要道歉，我看就沒有必要了，因為你在課堂上精彩的回應，使得大家覺得那本來就是一個設計，是活躍和提高你講課藝術的手法，大家也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柳夏雨花走進來，站在她的麵前，認真地對牛建國說。

牛建國拉過一把椅子：“請坐下！我還有話要問你。”

柳夏雨花坐下後，牛建國開口道：“我剛才確實有點失態，因為你太像我記憶中的一個人，特別驚訝，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了，險些弄出來笑話，請你諒解。”

“不要這樣子，同學們和我都不會有別的想法，更不會認為你有什麽不妥之處。”柳夏雨花連忙解釋到。

“那就好！不過我還是對你這個特別優美的名字感興趣。我能問你幾個關於你家庭的問題嗎？”

“沒關係，您問吧！”

“你爸爸姓柳，肯定沒問題。那你媽媽姓夏嗎？”

“不是，我媽媽姓王，叫王梅！”

“那你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四個字的名字呢？”

“其實我最初的名字是柳夏雨，我爸爸告訴我說，媽媽在夏天雷雨天氣懷上了我，就給我起了夏雨這個名字。誰知道，大家都叫我下雨，甚至忘了我姓柳。上了初中，我就自己在後麵加了一個花字，就成了柳夏雨花，但大家還是隻叫我夏雨花。最近因為這個《還珠格格》，經常遭同學們的戲弄，叫我”夏雨荷“，沒想到您也讀成了”夏雨荷“，所以才引的哄堂大笑。您別介意，這些同學們就這樣，經常取笑別人。”

“原來如此”牛建國笑了起來。“不過我也不該漏掉一個字，都怪我！”

牛建國的好奇心還沒有消失，就接著聞：“那你舅舅家或者姑姑家，有沒有姓楊的？”

“牛老師，您開玩笑吧？我媽媽姓王，舅舅家怎麽會有姓楊的？同樣，我爸爸姓柳，那我姑姑也可定姓柳啊！”

牛建國覺得自己的腦子出問題了，連忙改正：“不是，我是想問，你舅媽和姑父有沒有姓楊的？”

“沒有！”

“你從什麽地方來？”

“我是從陝西渭南來的!”聽到這個回答，牛建國感到了失望。

柳夏雨花覺得這位牛教授今天確實有點奇怪，就站起來說：“牛老師，再沒什麽事，我就走了！”

“好吧！謝謝你來。”

柳夏雨花快要出門時，牛建國有叫住了她：“等等，我還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她轉過身來。

“同學們兩次喊道：太牛了，我的國！是什麽意思？”

隻見柳夏雨花又返回來，走近他笑著說道：“這是從上一屆的同學們傳下來的，原本是個笑話，沒想到現在成了一句時髦的話。”看上去，有些詭秘。

“那是怎麽回事？”

“同學們很喜歡聽你的課，說你是第一個從美國名校畢業的經濟學博士，講課摻雜著英語，使得大家可以學到很多新的名詞。關鍵說你幽默，課堂活躍，大家都很喜歡你。因為你的名字裏有個國字和牛字，所以就說成，太牛了，我的國。不過，這也可以在不同的場合下說，表示我們的國家很牛！”

牛建國覺得很自豪，得到同學們這麽高的評價，當然是件好事，不過從這位同學的嘴裏，好像還有別的意義，但他不好意思繼續問下去，就說了一聲“再見！”望著那個記憶中有些模糊的背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