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在世界的認知之九)
人類在對外在世界的認知過程中,對一些特別基本而又無物無形的東西,往往就會身在其中卻視而不見,等後來慢慢反應過來了,卻又發現事情遠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總是反反複複地搞不明白。我們對光的認識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早先的時候,盡管古希臘的學者們就研究總結過光線的外在幾何屬性,但是最早思考研究光的本質屬性的,可能要算是文藝複興時期的跨界天才列昂納多.達芬奇了。因為他是藝術家的同時又是科學家,他既有藝術需要的細膩又有科學需要的嚴謹,這就該著他在那個繪畫藝術複興發展的年代,去觀察光線給物體帶來的明暗和色彩的變化,去思考產生這種變化的背後原因了。
達芬奇,好像最近一段時間寫文章想事情總是繞不開這個名字。我在不久前寫的兩篇文章裏,談到了他那幅去年被拍賣出天價的畫作《救世主》後麵的一些事情,以及業界存有的異議。當時畫壇裏麵就有有識之士留言說,這幅畫上水晶球的畫法就很蹊蹺,因為達芬奇做過許多光學研究,他不會不知道影像透過曲率很高的水晶玻璃會出現的畫麵折反現象。對於有這種觀點的質疑聲音,拍賣方其實是早早地就預見到了,他們給出的專家說法是,達芬奇肯定是了解這些光學現象的,但他在那畫作中違背這些基礎常識的原因是,他要遷就當時看畫者的知識水平和文化習慣,換句話說,就是要符合那個時代世俗的理解能力和宗教的常用規範。我是覺得這樣的解釋應該算是是合乎情理的。以達芬奇天生的多才和博學,他當然是知道真相是什麽樣子,可是如果對真相的表達不一定能夠提升美感,反而是有可能虛弱了神聖的時候,對作者來說最實際的選擇就會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給別人看的是一回事,很多時候那是在遷就世俗。留給自己的則是另一回事,那就是要記錄真相了。在達芬奇的身後,留下了許多本別人難以讀懂難以理解的手寫筆記,那裏邊記載的都是他的發現他的想法他的設計和他的推論。剛開始的時候,達芬奇是對水的特性發生了濃厚的興趣。這是必然的,能把水表現得生動真實是一個合格畫家的必備武功。於是,達芬奇對水在自然界中的生成存在特性做了端到端的研究,他觀察總結了雲雨的形成原因和過程。對於冰雹,他在筆記中寫道,太陽給的熱度強烈,使得蒸發的水汽上升的速度加快,升到的高度更高,突然遇冷後就生成了冰雹。他對造成這些運動的作用力的特質理解比伽利略早了一百年,隻不過他使用的詞是“觸動”而不是後來的專業用詞“力”。
達芬奇曾在暴風雨中跑到海邊,仔細地觀察風推著一波一波的海浪擊打海岸的過程。他寫道,水浪的形成前行比人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它們相互糾纏影響,同時有著許多不同方向的波紋相交。為了觀察得更加仔細貼切,達芬奇專門做了試驗。他把兩塊石頭扔進平靜的水麵,然後記錄下來觀察到的情景。他說,波浪相遇時撞在一起,它們不是相互抵消,也不會亂成一團,而是會相互轉換,把觸動轉換成漣漪;它們會穿過對方,而且彼此不幹擾對方的進程,它們會一直各自保持原來的擊發中心,也就是保持各自的標識。在此,他遵循了亞裏士多德的方法。他說,先定義深度和高度,然後就知道,觸動越大高度就越大,如果水麵無限,浪也就不會回頭;波能走到很遠的地方,可實際上沒有東西走了那麽遠,水滴們還是留在了原位,隻是把波動傳走了,從直線排著的上一家傳到了下一家。
當達芬奇在暴風雨中觀察海浪的時候,他注意到,許許多多大的波浪中又套有許許多多小的波浪,林林總總各有其態各有其源,這就像是宇宙中的光,太陽月亮星星都在發光,都有各自的標識。聲音也是一樣。發聲源不同,但它們混雜在一起,從空氣中傳到你的耳朵裏麵,你能把層次分辨出來,就像我們坐在音樂堂,聆聽交響樂的情景。達芬奇把光、聲音和水的這種共有特質歸結為“動因”,認為這是基本的自然法則之一,是一種自然具有的必然。
所以,按照達芬奇的發現,形態可以移動,與此同時,這裏卻沒有涉及到物質的移動。一個形式可以使自己在一個奇特的進程中賦予有生命;在此段期間,它可以保持一種形態、特性和標識。這就像我們現在的虛擬的網絡空間,每個人都保持有各自的賬戶標識和個體特征描述,然後我們在自己的書房裏上交網文或評論,發起點沒變還是在書房裏,但是意思和格式卻傳到了各個地方,傳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的確,達芬奇對光源光線和透鏡做過大量的研究和思索,他好像還在一定程度上還探索過類似針孔成像的機理。他說過,即使很小的東西也包含了整個世界的圖像。達芬奇認為,外界的影像通過眼睛這個透鏡,被光的神經傳輸到所有感知匯聚的地方,生成為基本感覺。所以,他說出了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樣通透傳神的語句。顯然,達芬奇有著科學和藝術雙重訓練出來的敏銳思維和精準眼光,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看透波紋相透相接相解效應的本質規律;他哪裏知道,這是三百五十年以後,被那些不懈努力的後人發現驗證出來的特質,被稱作是波的幹涉或衍射效應。
圖1 水晶球折反影像。
圖2. 《救世主》局部
不過,有天賦的,不經訓練可能也是達不到應有的境界。比如,達芬奇,還是投過師學過藝的,他與波提切利是同門師兄弟。他在科學上,他是遵從了亞裏士多德和歐幾裏得的路數。這可能就是所謂學不思則罔思不學則殆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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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些本事,不是訓練能練得出來的
我是沒想到是阿拉伯人買了這畫,因為在他們眼裏,即便耶穌是先知,但也不是救世主,更何況他還是猶太人。我也挺奇怪為什麽是這個結果的,但我覺得,如果是中國人買的,被忽悠了的可能性就極高。
另外,這個畫麵處理的背後原因,我當時看了專家的解釋,認為比較說得通的地方是對宗教規範的順從。因為,那時被教廷認可的權威畫家都是這麽畫的,你要別出心裁,會不會背上褻瀆神聖的罪名,不好說。這裏邊還是有些疑問的,不過多倫多大學教藝術史的一位教授,也認為這幅畫應該是出自達芬奇,那些理由站得住腳,這算是遠離利益的專業學者評論。
現在看著這畫,越發覺得不大對勁了。 山人是不是早就猜到畫的買主是阿拉伯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