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飛的笨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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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 在寒風呼嘯的隆冬季節裏，最能凝聚人氣的特色吃食恐怕就是涮羊肉了。想當年風弛大漠的忽必烈麾下那些彪悍騎手們，在征戰一天後，席地坐在在牛皮帳篷裏，升起炭火架上鐵鍋, 現場手刃捋來的肥羊，用滴血的匕首從生滾的沸水中挑出肥嘟嘟的鮮肉。。。這場麵，肯定能讓過慣細嚼慢咽農耕文明生活的中原漢人頭皮發麻的。在民以食為天的國度，被異族在吃的氣勢上給鎮住了，國之不國的日子就不遠了。後來同樣崇尚縱馬弓射的金人後裔入主京城後，使這種粗曠的草原文化得到了馴化, 演變到後來就成了一道繁複的儀式了。早年間京城大戶人家對這種涮鍋席是有很多講究的，首先是要用已上過秋膘的當年綿羊，最好是壩上過來的喝清泉水長大的草原羊。柳葉刀切過的羊肉要用細麻紗布包好，然後用青石板壓出血水後才可上桌。必備的佐料之細自不必詳述，反正韭菜花， 醬豆腐，芝麻醬，蝦油糖蒜等等小料都是各有講究各有出處。要保證吃的滿意體麵，這當間還有一個物件最是馬虎不得的，那就是膛鼓盆闊中間出煙的包錫炭燒紅銅火鍋,。即便是到了現在，有些寬脖子肥耳朵的老北京吃爺出門暴撮這一美味時，在肉的來源，調料的口感上也許是能將就將就了，但在這能烘托氣氛的形式上是少有湊合的，他們常常是非碳木銅火鍋店不入的。這樣的火鍋店通常都是霧氣騰騰，人聲鼎沸的。沒準那種刺鼻的焦炭煙氣和茲茲升騰的水汽混合起來的霧氣能使小腦興奮，促進食欲。如果它確實沒有這方麵的功效的話，那能讓人想到的這種霧氣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早早地幫助北京人培育了抵禦霧霾的基因。
我是一直很喜歡在冬季吃涮羊肉火鍋的，但我輕易不去這種傳統火鍋店進食。一是我怕在那種一氧化碳濃度高的缺氧環境下呆久了，會造成我原本就不大敏感的鼻翼肌徹底麻痹，一不小心鼻涕滴到碗裏，吃相就不雅了。另外我自視為略有現代科學頭腦之人，不願意和那些懵懂之輩一樣因為貪吃而招致重金屬中毒的麻煩。我說這話的原因是我在北京留意看過不知多少家火鍋店的餐具狀況。絕大多數的在用銅火鍋，內麵的那層包錫早就被洗碗用的鋼絲網刮得不見了蹤影，裸露在外接觸湯水的，直接就是黃鋥鋥的原銅。這種狀況出現在市麵上絕對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而從沒聽說過號稱特別在意養生保健、特別在意食品安全的國人對此提出過非議勸誡。我們知道，銅是能對人的神經、血液和肝髒造成危害的一種重金屬。現代科學早已證明了這一點。真沒考證過我們的先人 是什麽時候知道銅對人體是有危害的。也許是經過長期的現象觀察和經驗總結，到了最後終於明白，直接和入口之物有關的餐飲炊事用具是不能用銅製品的。這也就是為什麽傳統火鍋一定要有錫包層的原因。但不少的現代人， 為飽一時口福還是不把這道理太當回事。
很早以前看過一本西方人講述人類文明演變的書籍，在談到那些以前發達過的上古、中古文明的後勁不足過早隕落時，作者給出的原因之一竟是青銅器作為餐飲用具在精英階層的廣泛使用。我當時掩書垂頭想了想，覺得似乎也是不無道理。在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最有創造力，最有戰鬥力的那部分人的頭腦被鈍化，神經被錯亂，肌肉被萎縮後，這個國家或民族的衰敗當然也就是難以避免的了。我沒有仔細係統地研究過曆史，但粗看華夏文明五千年來的變故，這樣的例子還真是不勝枚舉的。不用說在青銅器皿開始啟用於貴族階層的商周時期，家族血統優秀的商紂王和周幽王，都是神智不清地沉迷酒色後，壞了江山社稷的。讓我特有直觀生動印象的是後漢三國時的那幫叱詫風雲的英雄人物，這是由於在十來歲的時候，我最喜歡看的書是兒時從玩伴手中借來的幾本翻毛了邊的的《三國演義》小人書。那細致傳神的白描畫麵中，經常有古代將軍們身著甲胄手捧銅爵一起喝酒盛宴的場景。所以我能理解，嗜好青梅煮酒的魏王曹操，雖然他本人雄才大略堪稱一代梟雄，但他的後裔子孫卻在司馬家族的脅迫下，隻有躲在內廷抹眼淚的份。還有那燕額環眼的猛張飛，在世時是聲若奔雷萬夫不擋，氣盛之時能與英傑呂布獨戰百餘回合不生怯意。但由於常年銅尊舀酒銅盆盛肉，生的兒子雖也算勇猛，卻從沒象老爹那樣能令敵手喪膽墜馬，最後自己竟落得忙中出錯，墜崖身亡的結局。先帝之後阿鬥的事跡就更說明問題了，隻要能夠苟且榮華在一時，就可以忘卻大義於一世。
當然，上麵這一番歸納推理帶有許多的玩笑戲說成份。現實世界中一個朝代一個民族的興衰是由多種主觀客觀偶然必然的因素造成的。但不管怎樣，精英階層頭腦的敏銳和眼界的開闊是整個族群不斷進步自我完善最起碼的條件。前天剛回到北京，晚上倒時差睡不著覺，想上網看看前幾天關注的一個事情的最新進展。打開電腦後按照習慣輸入google網址，等了半天係統給了條找不到網頁的信息。我才想起來穀歌這小白臉在國內是不受待見的，在天朝他是被禁止使用的。這沒什麽，找不到張屠戶咱也不吃帶毛的豬， 不還有百度嗎？進了百度，敲進想搜尋的幾個關鍵詞。第一個返回屏上有條醒目信息告訴我：‘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部分搜索結果未予顯示’。其實哪裏是什麽部分搜素結果沒有顯示呀，根本就是我想要看的內容都沒有顯示。另外一個詞的搜索結果倒是沒給我前邊的那個告誡，但排列在先的幾個條目都是牛頭不對馬嘴的含有同名詞匯的商業機構。我靠！我當時就有一種肚子餓了要吃飯，可眼前隻有一個黃銅鍋的感覺。甭管你是精英還是大眾， 甭管你是在意長期中毒的效應還是隻圖一時果腹之樂，這沒別的家夥什，您愛吃不吃。腦筋會擰巴，眼神會變直，這是下輩子要擔心的事，也不好說那是不是對純化種族基因還有幫助的好事呢。嗬嗬，還是回鄉隨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