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據1973年馬王堆帛書發現而對《戰國策》《史記》發難的是1976年文物出版社版的《戰國縱橫家書》。 該書收有唐蘭《司馬遷所沒有見過的珍貴史料》、楊寬《馬王堆帛書<戰國縱橫家書>的史料價值》、馬雍《帛書<戰國縱橫家書>各篇年代和曆史背景》等文,強調帛書的文獻價值,認為司馬遷等在編纂史書時根本沒有看到類似帛書中有關張儀蘇秦的史料,進而貶低他們所編寫的史書的價值。
近年來不少研究者發現,70年代的這些研究可能是有失偏頗的。細讀《史記》,似乎太史公早就看到類似的史料,互為比勘,並且把其中不合事實的部分加以剔除。也許,類似帛書中有關兩人的記載並不準確,正是他有意要摒除的蕪雜史料中的“雜音”。以下兩篇論文可做代表:
1.《戰國縱橫家書 》所載“蘇秦事跡 ”不可信
摘 要 :司馬遷依據《秦記 》及諸侯史記 ,兼采“戰國之權變 ”,記載蘇秦、張儀事跡多有精確紀年 ;劉向校 定《戰國策 》,親見《蘇子 》、《張子 》及諸子百家之書。《史記 》、《國策 》載蘇秦合縱在前、張儀連橫在後 ,無可懷 疑。《戰國縱橫家書 》所載“蘇秦事跡 ”,則為後人假托 ,並不可信。蘇氏三兄弟都主張合縱抗秦 ,其活動範圍 與對待燕、齊諸國的立場驚人相似。加上此類資料相關背景不清 ,多無主名 ,在流傳過程中屢經竄改 ,為後人 冒名假托提供了方便。司馬遷、劉向都見到過類似材料 ,而且經過甄別毫不含糊地作出了否定的判斷。帛書 《戰國縱橫家書 》的出土 ,又一次證實了司馬遷“異時事有類之者皆附之蘇秦 ”的論斷。
《張儀列傳 》讚語則 進一步指出 :“夫張儀之行事甚於蘇秦 ,然世惡蘇 秦者 ,以其先死 ,而儀振暴其短以扶其說 ,成其衡道。” 從兩傳讚語可看出 ,司馬遷已將紛繁 歧異的蘇秦資料理出了清晰的線索 ,且對一些事 情的前因後果了如指掌 ,這兩段話是他依據有關 資料細心考辨的結果。司馬遷作史的態度非常嚴 謹 ,他對蘇秦活動的史實如果沒有相當的把握 ,恐 怕不會輕下斷語。
2. 蘇秦行年試說
... 而帛書《戰國縱橫家書》出土雖具有重要之意 義,但其亦為後輩策士所記,並經輾轉抄錄(其字體 在篆隸之間,且避漢高祖劉邦名諱,當為漢初寫 本),難免致誤。且其中內容確認與蘇秦有關者僅有 一章(第五章“蘇秦謂燕王”),其餘或屬蘇秦之弟蘇 代、蘇厲之事跡。遽然斷定其均為記載蘇秦的文獻 顯然證據不足。因此,趙生群等先生認為《縱橫家 書》所載“蘇秦事跡”不可信,而《史記》所載蘇秦生 平則基本體現了司馬遷嚴謹的作史態度。陳桐生 先生則說:“縱橫家的著作名目極多,內容雜亂。從 劉向《戰國策書錄》可以看出,僅戰國縱橫家書名就 有七八種之多。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縱橫家帛書隻不 過是眾多縱橫家著作中的~種,司馬遷或許沒有見 過馬王堆漢墓帛書,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見到的 這一種恰恰是最真實、最重要的一種。以出土之縱 橫家著作為真實.而否定其它劉向校錄的傳世的縱 橫家書,顯然是不適宜的。” 趙生群先生又說: “按照帛書的時間來推算.蘇秦的所有活動都在燕 王噲之後,這樣,燕文侯時聯合六國的輝煌經曆就 必須從他的履曆中抹去.蘇秦作為縱橫家代表的資 格也將從根本上動搖。這從反麵證明,帛書中一些 關於蘇秦的記載是不可靠的。” 總之。完全迷信 出土之《戰國縱橫家書》而一概推翻《戰國策》、《史 記》關於蘇秦記載,確非謹慎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