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
 

 

雨，淅淅瀝瀝，在我的車窗滴落，如同墜入荷塘一般，它們互相碰撞，形成一個更大的水滴，如湧出眼角的淚，或清晨的薤上露，晶瑩欲滴。有時這些雨滴相互碰撞之後，匯成一股細小的水流，歡快地流下，隨即消失在車窗上，隻留下一條長長的水跡。

 

杏花，春雨，江南。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清明時節雨紛紛。春雨貴如油。聽聽那冷雨。寂靜的教室裏，語文老師在柳青創業史中給我們描繪北方的春雨圖，梁生寶在絲絲春雨中買稻種，熱氣正從他索要的一碗麵湯中嫋嫋升騰。

 

也曾在這雨中，在一個長長的學期後坐在中學的宿舍獨自等待，或者坐在從中學回家的自行車上，外麵的雨，曾經是那麽的純淨，它蕩滌你心中的塊壘，滋潤你的想象，倏倏從你身邊飛逝的景色，是你曾有的煩憂，或是你的流年。

 

如今，枯坐在雨中的車內，屈指算來，我呆在這Y城竟有了十年，這十年中，我們忙啊，竟然從來沒有停下來看看這雨，和這雨中的景致。

 

我的心荒蕪了十年，去收獲那毫無意義的豐收。

 

雨，漸停了。

 

我對那雨中靜默兀立的樹有大歡喜。它們就是我心目中元人散曲和繪畫中的意象。沒有雕琢，沒有聲音，去掉了葉，去掉了無用的小枝，簡單，在暗黑的天空下?著鬼眼，閱盡滄桑，這幹瘦的智者啊，你就從沒有過寂寞麽？

 

我對那雨中默默泛綠的小草有大歡喜。嚴冬摧毀不了它，安靜中忍受了行人的無情踐踏，而今，春天寫在了它們的臉上，你能不喜愛它們那繁星般的嫩綠麽？

 

雨，還在下，喜歡聽這冷雨的聲音。它能穿透千古，又能縱橫萬裏，與異時異域的世界相連，一切有關雨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