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意外」

苦澀的「意外」(Three Billboards Outside Ebbing，Missouri)

老美生意人做廣告，常常平地搭起高闊的廣告牌，顏料塗著引人矚目的花樣，有些是賭場，或脫衣舞孃，來招徠顧客。導演馬丁．麥克唐納（Martin McDonagh）某回車中見到路旁巨大的告示板。突發的創作力，使他拍下誇張又獨創的 -「意外」(Three Billboards Outside Ebbing，Missouri)。

法蘭西絲．麥朵曼（Frances McDormand）演主角。她的另一半是喬爾．柯恩（Joel Coen）。 柯恩兄弟倆製作電影「冰風暴」 (Fargo，1996)，捧她榮獲金像獎最佳女主角。她知性高，自耶魯大學創作藝術碩士班（Master of Fine Arts）畢業。麥朵曼星路平順，可惜有些定型。

「冰風暴」的荒謬笑點很多。「意外」看著卻教人苦澀。這部撰稿反諷、揶揄，還挖苦到底。挖美國社會的漏洞、刺製度的顢頇、諷家庭關係失調、嘲種族歧視、笑鄉巴佬無知...等等。

女主角蜜蕊（Mildred Hayes）一語成讖，叛逆女兒安吉拉 (Angela, Kathryn Newton飾) 遇難前，跟她鬧口角，走路外出時不幸被姦殺，屍體不全。蜜蕊再三想替愛女報仇。一場獨白戲她坐在平野草地上，不期然邂逅一頭孤鹿，四下一片空寧。蜜蕊把那鹿幻夢成安吉拉的化身，娓娓訴情，往事如煙。

警局辦案束手無策，惹得蜜蕊氣急敗壞。她看起來粗氣兇悍，裝扮中性，打結巾包頭，開家雜貨店維生。蜜蕊打算出手，施展死纏爛打的計策，既找人出氣，又發洩私己的憤怨。她碰巧看到鎮邊三個空白的廣告牌，於是雇了廣告公司，大大刷上觸目驚心的文字："RAPED WHILE DYING"、"AND STILL NO ARRESTS?" 、還有 "HOW COME，CHIEF WILLOUGHBY?" 後果始料未及，風暴即將到來。

被挑戰的警長威洛比（Willoughby）由伍迪．哈裏遜飾演（Woody Harrelson，奧斯卡男配角候選）。搜索證據低，使威洛比無力扛責，但他也講究人權與法律。我對他跟太太（Anne， Abbie Cornish飾）的文藝腔對話感覺突兀，那跟周遭背景並不搭嘎。可能編劇馬丁．麥克唐納有意鋪陳，表達人的心理現象，與現實環境的矛盾。威洛比內在苦悶，並且得了不治之症。最後拿槍解決了自己，可是那三張看板並非主因。

威洛比之死，給埃比（Ebbing）小城帶來震撼，特別衝擊「媽寶」警察狄克森（Dixon， Sam Rockwell飾）。山姆．洛克威爾從影以來一直搶眼，這次分庭抗禮，也以此片入圍奧斯卡男配角。迪克森像隨時炸開的火藥庫，事情一不順眼，就拳打腳踢。他無視法律，將那個一頭紅髮的廣告公司老闆威比（Red Welby，Caleb Landry Jones飾) 揍得半死，接著丟出窗外。片中有很多刺耳的種族、皮膚、性向、髮色、身材?歧視的髒話。鎮裏作禮拜的小市民，白白領受了聖經的教訓。

狄克森惡有惡報，讀完威洛比告誡他的遺書，正打算走正路，反遭烈火焚身。麵對許多難題，蜜蕊也不好過：小店的非裔女助手丹尼絲（Denise，Amanda Warren飾）給警察逮到持大麻罪名，被捕入獄。同學霸淩蜜蕊的兒子羅比 (Robbie，Lucas Hedges飾)，她立刻以暴製暴。也有老朋友詹姆斯（James，Peter Dinklage飾）要乘機跟她約會，第一次約在酒館，還沒談情，就遇到前夫查理 (Charlie，John Hawkes飾)。

查理身邊的女伴小潘潘（Penelope，Samara Weaving飾）隻有十九歲，嬌滴滴，外型和性格跟熟女蜜蕊兩模兩樣。蜜蕊、查理這對前世冤孽一見麵，就尖酸刻薄，蜜蕊尤其恨意難消。片子裏這個丈夫/父親角色的查理看來少擔當。他思念女兒安吉拉乃人之常情，發生問題卻隻會埋怨蜜蕊；在不當時機，人前人後又使前妻難堪。把妹把到年輕正妹，補償心態作祟？

劇情漸漸讓狄克森、蜜蕊心軟，結尾兩人合作，本想遷怒一個與兇案無關的「嫌犯」，不過劇本留白，給觀眾想像的空間。兩個人物在這齣所謂 「黑色喜劇」的救贖機會開始了吧？ 世界週刊 3/4/18 P.38 #17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