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紅妝

沙漠紅妝

今天 (9/30/13) 看到一則來自中東的新聞，一名教士聲稱：不守婦道的女人開車，會損害生殖係統，也是造成生產困難的主因。讀後啼笑皆非。剛好近來看了一部很精彩的電影 －<瓦嘉達> (Wadjda)。編／導海法。曼蘇爾 (Haifaa Al Mansour) 是沙烏地阿拉伯的第一個拍電影的人，更難得的是 曼蘇爾 竟然是名女性！伊斯蘭極端保守派的教條，隔絕公民去享受西方娛樂。該國禁建電影院，此片隻能以碟片租看。拍戲期間曼蘇爾幾番受到死亡威脅，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她終於克服種種困難，完成史無前例的使命。

曼蘇爾 的手法，超過初執導筒之水準。她對鏡頭駕輕就熟。有一場攝影機追逐移動物體的場麵，一鏡到底幾分鐘：女主角 瓦嘉達(Wadjda，Waad Mohammed 飾) 恰巧心有所寄，忽有一物繫著彩帶，飛上麵前的牆頭，邈邈如靈活飄遙的紙鳶。瓦嘉達孤身街頭，快步追至牆尾，赫見一架嶄新腳踏車，綁在貨車置物板上，淩風而過。那正是瓦嘉達一心欲求的東西。這幕戲超寫實，令人久久難忘。導演 曼蘇爾 藝術底藴很深，意象的駕馭相當嫻熟。此片的背景在首都 利雅得 (Riyadh) 附近，馬路兩旁的大樓高兩，三層，無窗的土黃色泥牆，遮住家中女子行蹤。頂樓像座平臺，可供孩童騎單車遊耍。寂寞的男人趁機在上頭偷窺女性，因此走路的女子得隨時包緊身體，而且小心言行。風捲沙塵，侵蝕的牆麵，表露斑駁的外層。平凡之巷弄昔日或許駱駝行旅必經，如今是十歲的瓦嘉達生長之地。
瓦嘉達身材細長，雙眼慧黠靈妙。剛開戲便與眾不同：女子小學的學生在操場集合，素色長衫底下，人人照規定穿黑布鞋，她獨獨足踝裹球鞋。漂亮的臉蛋自在地笑語甜甜，老師不喜歡她的倔強不遜，命她出隊罰站。下課後，她也不罩頭罩臉，敞著黑髮，一路暢快蹓躂。回家就聽搖滾卡帶。日積月累，女兒的叛逆，叫她的媽媽很頭痛。她有個男孩玩伴叫阿部。(Abdullah，Abdullrahman Algohani 飾) 兩小無猜，很合得來。打鬧之間，總有玩樂追逐。糾察隊警告男女授受不親，不過稍會兒兩人又活在一起。阿部常常騎上自行車，一溜煙就不見蹤影，瓦嘉達很懊惱，賭氣說隻要她也有腳踏車，絕對追得著阿部。之後腳踏車變成環繞的主題，瓦嘉達 要買街上店舖裡新到的單車，但是沒人同意女子可以騎，她的父母也期期以為不可。
因為忌諱與男人接觸，女導演 海法。曼蘇爾 隻好藉著電話，或者間接傳話，才能達成劇景的安排。故事也讓相異社會裡的人窒息：比如瓦嘉達縱使掙到獎金，錢的用途也被操縱；女子不許開車，僱用的司機常伺機耍脾氣；瓦嘉達的母親為了生不出兒子，整日皺眉鬱悶。她千方百計阻止先生另娶一房，一會兒任性，一會兒撒嬌；故意不接丈夫電話，想買新衣誘惑另一半，烹美味伺候丈夫親友，時時都為曲意承歡。最後認命，把錢贈給瓦嘉達，滿足女兒的願望。
本片在沙烏地王室支持下拍成，尺度還很寬。曼蘇爾 顯然在瓦嘉達身上作心理投射，嘲諷很多荒謬的迷信：比方女性在月信來時，不可以碰可蘭經。瓦嘉達 也取笑自殺炸彈客，真以為升天後的賞賜，是可以娶七個處女新娘。曼蘇爾還刻意告訴觀眾，對女人設限最多的，是固步自封，指導伊斯蘭教義的校長及老師。
聯想起最近一條熱門的新聞來：巴基斯坦的少女 優薩福紮伊， (Malala Yousafzai) 由於在當地提倡女人也應該受教育，惹怒了塔利班派係。有天她在上學途中被槍殺，頭部受傷雖然嚴重，卻幸虧沒送命。世人頒獎給她，鼓勵她的勇氣。優薩福紮伊 在典禮中演講，強調仍然堅持爭取平等求學的權利，同時明言知識的力量大於武器，保守的反對者太害怕，才採取暴力鎮壓正義。
沙漠裡每個勇敢的女紅妝，希望未來將和瓦嘉達一樣。片尾她心馳神往，迎風踩著單車，海闊天空到處出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