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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是凝固的音樂

(2005-09-30 14:55:38) 下一個

My Architect: A Son’s Journey

 

Louis Kahn (1901-1974) , 被認為是上世紀最有影響的建築師之一。73歲時,從印度考察項目歸途中,心髒病複發,死於車站洗手間。去世時,身邊沒有親人朋友,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他身後留下近五十萬元的債務,  一個法律上的妻子和女兒,兩個情人,以及這兩個情人為他生的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他的兒子Nathaniel Kahn,是這部紀錄片的導演和製片人。Lou去世那年,他11歲。

 

第一次聽到有關這個紀錄片是在車上聽一個我很喜歡的訪談節目,這部紀錄片入圍當年的奧斯卡。當時Nathaniel正在講他第一次在看到他父親的某個建築的經曆。講他如何讓助手蒙住他的眼睛,帶他到建築前麵,聽著風聲和遠處的嘈雜聲,感覺到它的存在。當時我正開車在一段很黑的高速上,聽到這種有些奇特的方式,讓我對這部影片充滿了好奇。

 

第一次看完這部電影,坐在影院裏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整個紀錄片沒有戲劇化的衝突,可我覺得自己的情感一點一點堆積起來,以至於感到沉重。

 

Lou在三歲時,有一天被爐火的光亮所吸引,於是拿了一塊煤炭放在兜裏。衣服著起火來,嚴重的燒傷了他的臉和手。他傷得很重,他的父親覺得如果他死了比活著可能更幸福些,但他的媽媽說,他會因為這些傷痕成為一個偉大的人。

 

在他大約五歲時,他隨父母移民到美國。他的童年一點兒也不優越。他從小就有繪畫的特長,可家裏太窮,買不起鉛筆,沒有關係,他可以在後院將木棍燒焦做成炭筆。學校的孩子取笑他臉上的疤痕,他就等到最後一遍鈴響之後再進課堂。他也有喜歡的女生,隻不過那女生喜歡別人。

 

童年的艱辛並沒有在成年後馬上得以補償。一直是妻子在供養全家。當時建築流行的所謂現代風格,總是讓他覺得缺少些什麽。直到50歲他都沒有找到自己的風格。51歲時的羅馬之旅給了他巨大的啟迪。他決定建造具有古典遺址感覺,具有永恒紀念象征的現代建築。

 

Nathaniel 采訪了許多和Lou同期的著名的建築師,我沒想到建築師們竟大多長於表達。說到建築,說到主題,說到成功的意義都是侃侃而談。他們給了Lou的才智極高的評價。

 

這可能是我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貝律銘,溫和,謙遜。Nathaniel 說和Lou比較起來,貝律銘的客戶比Lou要多得多。貝律銘笑笑說“可能因為我是中國人吧。我比較有耐心。如果客戶不同意我的意見,我不會和他們當場起爭執,我會改天再找機會繼續說服他們。但是Lou就會在當時堅持到底。但如果Lou能找到一個真正理解他的客戶,那個客戶就會是他終生的客戶。 我就沒有這樣的客戶。”

 

Nathaniel 又說和Lou比較起來,由於善於和客戶溝通,貝律銘的作品眾多,遍及世界各地。貝律銘說:“建築數量本身並不代表成功。三,四件傑作比五,六十件普通的建築要重要的多。” 就象貝律銘所說的,在看一座建築成功與否時,必須要考慮到時間的因素。不隻要看到今天新奇刺激的一麵,還要要考慮到四,五十年後能不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還會不會給人同樣精神上的震撼。

 

欣賞天才時,人們常會不由自主地犯一個錯誤,就是誤以為天才和美德之間有一種必然的聯係。真的不是啊。在肯定Lou的成就的同時,Nathaniel並沒有刻意將他的父親刻畫成一個完人。Nathaniel 製作這部影片的本意是為了了解對他來說隻有片斷記憶的,陌生的父親,無所謂好壞。所以在影片中我們不斷看到那種間於被他傷害和對他崇拜的之間的矛盾。

 

在影片中我們看到Lou在工作中對待同事的不近人情。他會淩晨三點給助手打電話,告訴人家,人家的作品模型是垃圾;他會不讓為他工作的人回家照顧分娩的妻子因為項目要趕時間;他也喜歡成功的滋味,他會為沒被選去做肯尼迪博物館而耿耿於懷。

 

我們還看到,生活上,除了從一而終的妻子外,Lou先後有兩個情人。她的情人對他幾乎是一見鍾情,盡管Lou連其貌不揚都算不上,由於燒傷的疤痕,應該說是比較難看,但他極具個人魅力,才華橫溢,語言能力很強,很討人喜歡。影片中的情人已經80幾歲,提到當年懷孕,Lou不肯同她結婚,不得不選擇分手,依然淚流滿麵,說並不想離開他。

 

兩個情人都沒有再婚,都選擇做單身媽媽,都全心全意地相信Lou的才智,直到今天還在維護他。以我一個普通人的揣測,當年的年輕女孩子,獨自麵對那麽大的壓力,被迫做出痛苦的抉擇,在當時,埋怨,憤怒多少總會有吧。也許是歲月或記憶的選擇才能讓今天的她們這樣釋然。聰明如Lou 他如何不知道做情人的屈辱。讓他不能和他的情人在一起的原因,依我看不隻是工作。他是幸運的,幸運的是被他吸引的這類女人,往往更注重精神上的富足。為了她們所熱愛的事業,以及她們對他才華的仰慕,雖然很痛苦,但她們往往甘願付出這樣的代價。也許愛真的是有許多種吧,有著種種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委,作為旁觀者我們無權評判。

 

到底如何衡量成功,是金錢,是名譽,還是不朽之作;到底如何評價一個人,是傑出的建築師,是不負責任的父親,還是多情但自私的丈夫,情人。有人說偉人大多如此,一方麵強了,另外的方麵就弱了。可我覺得這其實是一個抉擇的問題。無意識抑或有意識,他做出了對人生的選擇。

 

Lou的一生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大半生的失敗和挫折到底是毀了Lou還是造就了Lou 眾說紛紜,每個回憶Lou的人都會說出自己認為的真相。但這真相又有多少是事實,有多少是看法呢? 我們的存在本身多大程度是巧合,多大程度上受環境的影響呢?正是象這部影片以及許多其他的事情,讓我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

 

看這部電影之前,我對建築知之甚少。總覺得建築不象其他藝術形式那樣充滿情感。這就是因為不懂吧。我想每一個建築師在設計的過程中應該都會和Lou一樣加入他的快樂,孤獨,或向往。迄今聽到評價建築最好的說法還是那句“建築是凝固的音樂”。

 

影片再好,還是無法傳達建築的光線,層次,空間和含蓄。有三個很希望能親眼看到的Lou 的建築:

 

Salt Institute for Biological Studies; La Jolla, California。工程完成時,Lou 65歲,他說這是他第一件真正滿意的作品。

 

Capital of Bangladesh, Dhake Bangladesh (孟加拉) 曆時23年,完全手工完成。

 

Indian Institute of Management, Ahmedabad India這是他最後一件作品,當時他已經73歲,他不在意是不是能在有生之年完成,也不在意是不是會賺錢,隻是神采飛揚的工作,工作。

 

如果你在我之前看到這些建築,一定記得告訴我你的感受。

 

Capital of Banglade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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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淑女司令 回複 悄悄話 來串門了,你文章寫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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