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故事14 想到計劃生育
（這一篇，我實在想不出一個好題目，幹脆簡單粗暴地直接跟簡單粗暴的計劃生育掛上鉤。）
乾隆壬戌和癸亥年間，河間府有個村莊裏的男人和女人不時患上一種非常奇怪的疾病：
男子：患病後尾骨會長出一條尾巴，形狀像鹿角或珊瑚枝。
女子：會患上陰挺的病症，形狀像葡萄或蘑菇。
當時，有能治療這種病的醫生，這長出的東西一經醫生割除就能立刻痊愈。但如果不及時治療，就會重病身亡。
一時間，謠言四起，有人說是有妖人把毒藥投放在水井裏，讓人們飲用井水後生這種病，從而借機牟取暴利。
當時，內閣學士永公正擔任河間府的知府。有人認為就是那些治這種病的醫生在作妖，建議永公逮捕那些治病的醫生，嚴加懲處。
永公說：“這件事確實很可疑，但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一個村子不過兩三口井而已，我會派人嚴格看守和監視這些水井，這樣他們就無法再施展他們的所謂‘妖術’了。如果現在就抓捕審問這些醫生，那麽就沒有人再敢治這種病了，我擔心會因此死更多的人。凡事都應該深思熟慮其可能產生的後果，不能操之過急一味蠻幹。”
因此，永公堅決不允許逮捕那些醫生。後來，這種怪病很快就絕跡了。
當時河間府的人有的人認為永公此舉英明從容，也有的人認為他縱容奸人。
後來，我在烏魯木齊任職時也遇到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
那時當地牛的數量很少，價格昂貴，農民們對此頗有怨言。於是我嚴格禁止屠夫宰牛，牛價果然很快就降了下來。
然而，賣牛的商人們聽說這裏的牛價便宜，就不願意再把牛運到這裏來販賣了，結果第二年牛價反而比以前貴了一倍。直到我解除了宰牛的禁令，牛價才逐漸恢複平穩。
第二件事：
在深山裏，有數百人偷偷盜采金礦。如果逮捕他們，恐怕會引發更大的變亂。但如果放任他們，又可能會養虎為患。於是我想出一個策略，切斷了他們的糧食供應途徑。結果他們因為饑餓而自動分散離開了。
然而，他們分散出來之後，都因為貧窮而成了盜賊，導致我們不得不整天忙於巡邏防範、偵查搜捕，不得安寧。費了將近半年的時間，地方治安才終於重新安定下來。
從這些事情中我才明白，天下的事情，很多時候，我們隻知道表麵的一層效果，卻不知道深層的第二層或者更深層的後果。有的做法眼前看起來極有效果，卻給日後留下了極大的隱患。這時，我才真正佩服永公所說的“熟慮其後”這句話，這才是真正的高瞻遠矚，盡可能預見到百裏之外的後果！
（選自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卷八 如是我聞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