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情深---憶串聯中探訪舅舅家（上）

     正在這時候，房門開了，妗妗進來了。以前隻在照片上看到過妗妗，現在看到妗妗本人了。妗妗手裏提了一個包，裏麵是蔬菜和一條魚，還有豆腐等。一看到我，妗妗就說:"喜喜，經常聽你舅舅嘮叨你，你看看，你們寄來的照片，都在櫃子上擺著哪，你們每個人的形象早就刻在我們腦海裏了。所以，一見麵，馬上就能對上號。"聽妗妗這麽說，我心裏的疑問解開了，怪不得舅舅看到我，老遠就喊我的名字。我說:"妗妗，如果在大街上碰到你，我可能也能認出來，你們的照片我們是掛在牆上鏡框裏。你和照片沒有多少變化，舅舅變化大，剛在街上，我就沒有認出舅舅。""是啊，我這幾年，是變化大。操心呀，幾千號人的廠子，經濟財務方麵的事情太多，一點都不能馬虎。今年，又搞起了文革，廠裏分成了兩派，整天辯論、批鬥、抄家，搞得人心慌慌，我總管全廠的經濟財務，提心吊膽，能不老嗎?"聽舅舅這麽說，想到西安工廠也是，兩派相當對立，雖說文革小組發文要"抓革命，促生產"可實際上，隻有到處張貼大紙報，遊行，辯論，這就是"抓革命"吧，可許多工人淨搞革命，哪有時間"促生產"呢?停工停產的工廠也不少。長期這麽下去，可怎麽得了。這時，姑奶說，吃飯了。表妹趕快把桌子上的茶杯，茶壺等東西拿走，用抹布擦了桌子，就到小小的廚房端菜去了。

     舅舅家的住房，除了三間不大的睡房，一個小小的餐廳，廚房在餐廳後麵，再就是不大的衛生間。我們幾個人就是坐在餐廳說話。我看表妹，表弟都去廚房端飯，端菜，就先去衛生間，這才看到衛生間的全貌，馬桶、小小的洗臉池，在馬桶上方有幾個隔板，上麵放著各自的刷牙杯子和牙刷、牙膏等，洗臉池上方是一個長長的金屬棒，上麵掛滿了毛巾，馬桶對麵的牆上有一個噴頭，洗澡用，地上放的有小木盆，拖把等，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不出家門，就可以洗澡，讓我羨慕得不得了。我們家住的是平房，沒有專門的洗澡地方，上廁所都要去外麵的公共廁所，很不方便。

     從衛生間出來，桌上已經擺好了，四個菜，一個湯，主食是米飯，但有一碗掛麵，帶湯的，裏麵有蔥花，蝦仁，綠色的葉子，看起來就讓人垂涎欲滴。妗妗說:"你舅舅說，你們西安人都喜歡吃麵食，我怕你不習慣吃米飯，特別為你下了一碗掛麵。你喜歡吃什麽，就吃什麽，隨意噢。"妗妗的話，使我心裏一陣溫暖。說:"出來這麽些天，天天都是米飯，早就吃膩了，還是舅舅妗妗體貼我，謝謝，謝謝，我就不客氣了。"我就坐下來了。緊緊巴巴圍著桌子也隻能坐六個人，表妹，表弟隻能端著碗，把菜夾在碗裏站在一邊吃。吃著掛麵，味道鮮美可口，一解多日來對麵食的渴望，那個"爽"，真是無法言說啊。舅舅看我吃得那個香和急，說"別光顧著吃麵，還有菜，別著急，慢慢吃。"說著，就夾菜朝我碗裏放。一筷子一筷子的，讓我應接不暇，我忙說:"好了，好了，謝謝舅舅，讓我自己來。"這才顧得上品嚐姑奶的手藝。姑奶的手藝真是一級棒，苦瓜炒熏肉，翠綠的苦瓜，紅紅的辣椒，泛著深紅色的熏肉片，吃在口裏，這是色香味俱全。在西安，從來沒有見過苦瓜，隻有相似的黃瓜。這可是我第一次吃苦瓜。因是第一次吃，就問姑奶"這是什麽瓜，"舅舅說"苦瓜。""這世上竟然有苦瓜，可吃起來不覺得苦啊，可見，名不副實。"妗妗笑了說:"你嚐嚐生的，就知道是不是苦了。"聽妗妗這麽說，我的興趣來了，說:"還有生苦瓜嗎，讓我嚐嚐。"姑奶就去廚房切了一小片苦瓜遞給我，我放到嘴裏，哇，真苦。趕快吐了出來，妗妗遞給我一張紙，我用紙包住吐出來的苦瓜，說:"真苦，但炒好的怎麽就不感覺苦呢?而是清香可口，別有風味的呢?"

    "這可有講究呢，首先，瓜洗淨後，一刨為二，老的要去掉籽，嫩的就不用去籽，順斜切成薄片，撒些鹽，攪勻，十分鍾後，篦掉水，熏肉洗淨切片，紅辣椒切絲，蔥薑切絲，就可以開火了。鍋熱放少許油，油熱放入熏肉，煸炒快熟的時候，蔥、薑、辣椒放入繼續炒幾分鍾，放入苦瓜，炒一會，嚐嚐味道，如淡，可以加點鹽，翻炒幾下，就起鍋。炒的過程，不蓋鍋蓋，這樣色澤鮮豔，口感清脆。不感到苦了。記得，絕對不能放醬油。"

    妗妗的一席話，聽得我暈頭轉向，因為我們家主要是父親做飯，對做菜，我是一竅不通。如果四妹聽到這一番話，一定會得益匪淺，四妹很喜歡看父親做菜，對做飯有興趣。而我，隻要有飯吃就行，不太講究吃。所以，對做飯沒有興趣。再看，豆腐做得也很特殊。吃一口，外麵有一點黃黃脆脆的，裏麵軟軟的，口味鹹淡適中，盤子裏還有一粒一粒的綠色的豌豆，油油亮亮的，好看又好吃，父親做過類似的豆腐，還有一種菜，切成小小的段，和肉丁，辣椒炒在一起，夾起來，才發現綠色的菜竟然是空心的，放到嘴裏，挺有嚼勁，真好吃，不由得又問:"這是什麽菜，怎麽是空心的，西安可是沒有見過。""正如你說的，是空心菜，也叫蕹菜，莖是空心，叫它空心菜，可是名至實歸啊。這是這裏最普通最常見的菜。這是把莖和葉子分開，葉子做湯，潤潤滑滑很不錯。"最後一個菜是涼拌西紅柿黃瓜，蠻爽口的。好久沒有吃到怎麽豐盛而又可口的飯菜了。我內心實在感動。我空手來的，這麽盛情招待我，我感到過意不去。就對姑奶說，:"謝謝你，這麽豐盛，又這麽好吃。我可不客氣了。"姑奶說:"別客氣，現在想要做更多的，更好的，也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姑奶很少說話，沒有想到說出的話，這麽文皺皺的。後來才知道，姑奶年輕時候，當過老師。

     現在的年輕人可能不相信，苦瓜、空心菜現在不到處都有，那時候，西安怎麽會沒有。那時候，物質可沒有現在這麽流通，人員流動那像現在這麽方便，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有坐過火車，更別說飛機了。各地方也是固守著種植本地的蔬菜。就連西哈努克送給毛主席一筐芒果，全國各地在大卡車上放一個大大的芒果模型滿城大遊行呢。再拿交通工具來說，那時候，自行車都不是家家有，現在有輛小汽車已經是太平常了。幾十年的變化實在是天翻地覆啊。

    原來想，上、中、下就可以寫完回憶外婆、母親和舅舅的回憶。沒有想到一寫起來，回憶的閘門打開了，竟然滔滔不絕，許多畫麵浮上腦海，許多情節蝶蜂而至，竟然停不下來，隻好再續了。希望大家耐心看噢。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