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大河戀》
弟弟死後。
父親對諾曼說:也許有一天,你才有能力寫我們家裏的故事。隻有到那時,你才會明白那些發生的事情以及它們的緣由。
一輩子在芝加哥大學教授文學的諾曼一直不能寫這些故事。等到他72歲時,他才寫下這個故事第一句話:
在我們家,宗教和飛釣之間是沒有明確界限的。
這是電影《大河戀(A River Runs Through It)的開頭。
看了20遍的影片
電影像一條平緩流動的大河。畫麵上沒有驚心動魄的事情發生,一直在講釣魚。
當牧師的父親從小教兩個孩子釣魚;長大後哥哥離家上學,弟弟獨自釣魚;哥哥畢業回家後,和父親和弟弟最後一次釣魚。很多年後,已是垂暮之年的哥哥在黃昏中獨自釣魚……
這個電影我看了20多遍。有時還會再拿出來看。每次,我都沉浸在其中;每次,我都看懂了多一些。
遠處群山綿延層疊,深穀光亮的陰影,陽光透過樹葉縫隙,金色跳躍在河麵,魚線帶著音律拂舞,水珠晶瑩飛濺……
一個平淡的故事
影片以哥哥諾曼的回憶講述弟弟保羅短暫的一生。
諾曼從小溫和謙恭,拘謹順從,而保羅飛揚跳脫,倔強叛逆。兩人在街上打架,在教堂聽父親布道,憧憬自己長大想做的事,深夜偷船飛渡激流……
但是兩人最喜歡的是父親教他們的古老釣魚方式:飛釣。
長大後,諾曼離家上學,保羅在當地成為一名記者,繼續練習飛釣。
畢業回到家鄉,諾曼和父親、弟弟再次去以前的大河飛釣。他發現弟弟打破了父親的四拍收放的規矩,形成了一種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自由而優美的風格。
但是,盡管是保羅最親近的手足,他卻未能理解弟弟俊美瀟灑背後黑暗的一麵:保羅沉溺於酗酒和賭博不能自拔。他斷然拒絕哥哥帶他去芝加哥的幫助,說他永遠不會離開蒙大拿。
第二天,兄弟兩人和老父親一起去釣魚。父親和哥哥都釣到了大魚,保羅一無所獲,漸漸往深水中走去。大魚咬鉤。為了抓住他等待數年的這條魚,保羅和魚掙紮搏鬥,最後消失在激流中。
當保羅再次從水中浮現時,他手裏提著那條巨大的鮭魚。
背景是白色的激流,衝過萬年的巨石,站著年輕英俊,生機勃勃的保羅,他手提捕獲的大魚,在明亮的陽光下,笑容燦爛……
幾天後,保羅的屍體在黑巷中被人發現。他的頭顱被手槍柄打碎。
最悲哀的對話
諾曼告訴父親弟弟被殺的噩耗。父親沉默了很久,最後問道:你還有其他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諾曼遲疑一會,說:他手上的所有骨頭都斷了。
父親慢慢走到門口,然後轉身再問道:你確定他手指上的骨頭都斷了嗎?
諾曼重複道:他手上的骨頭幾乎都斷了。
哪隻手?父親問道。
諾曼回答道:右手。
很難想象老父親當時心裏的悲哀和疼痛。自己美麗的孩子在黑暗中被活活打死。他們還掰斷他右手的所有骨頭。那是他釣魚的手。
保羅死後,父親突然就老了。
五十年後才明白
父親和哥哥的餘生一直在苦苦尋求弟弟猝死的答案,一直在捫心自問:保羅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自己當時還能為兒子和弟弟做什麽。
在父親去世前,他的內心得到了部分平靜。最後一次布道時,他說道:
在人生的某個時候,我們所愛的人需要幫助。麵對著他們,我們每個人會問同樣一個問題:我們想幫他,但他到底需要什麽樣的幫助?
事實上,我們其實很少能夠幫助我們最親近的人。
要麽我們不知道怎麽幫他們。更多的時候,我們給與的幫助並不是他們想要的。我們每天生活在一起的親近讓我們失去了判斷能力,讓我們看不到他們的瑕疵。即便是這樣,我們依舊愛他們。盡管我們可能並不完全了解他們,但是我們依舊可以毫無保留地愛他們。
72歲時,諾曼終於懂得了弟弟,父親,和人生,開始寫這篇小說。
隱含的意義
影片根據芝加哥大學文學教授諾曼·麥克林(Norman Maclean)的同名自傳體小說改編,由當年的金童雷德福德(Robert Redford)導演,年輕的金童皮特(Brad Pitt)飾演弟弟保羅。
西部荒野的美麗,蒙大拿古老的河流,茂密的叢林,綿延的群山,絢麗的落日,微明的黃昏和黎明,水麵上優雅飛舞的釣線……
大河
影片中的大河有好幾層意義。它們代表著自然和故鄉。但他們更深的意義是古老的大河象征著人生,川流不息,時而湍急,時而平穩,有著意想不到的艱難和美麗。
飛釣
飛釣也稱為飛蠅釣,是一種由古羅馬流傳至今的古老釣法。釣手在釣線頂端附上昆蟲釣餌。揮動釣竿,長達50米的釣線優雅地貼著水麵飛行,像一隻飛舞的昆蟲,吸引水中的大魚躍起咬杆。
通過掌握這種高難度的藝術,人們在過程中懂得自然和上帝,自然和人。人和上帝在追求完美中成為一體。
親人
親人有時象征著我們對生活的無力感。
保羅和諾曼女友的哥哥都陷入酗酒而不能自拔。深愛他們的親人看著他們墮落而不知如何幫助。人們始終不能明白:“為什麽最需要幫助的人卻總是拒絕別人的幫助?”
人生困苦的無奈和深重的無奈最後隻能凝聚成愛,沒有條件的愛。
深遠的結尾
影片最後,白發蒼蒼,垂垂老矣的諾曼獨自在大河中飛釣。
在群山之間深穀的陰影中,在黃昏微明的空寂中,波光粼粼,釣線飛揚……
影片的結尾引用了諾曼書中的最後一段話:
當夏天如同極晝一樣漫長的時侯,我像西蒙大拿的許多釣者一樣,常常等到傍晚的微涼降臨才開始飛釣。
在山穀半明的極地天光中,周圍的一切都驀然消失,隻有我的靈魂與記憶,大黑腳河水的聲響,四拍飛釣的節奏,和等待魚兒上鉤的盼望。
最終,所有的一切匯聚一體,成為奔流的大河。大河帶著古老的洪水從時間的岩石流過。岩石上帶著永恒的雨滴,岩石下留著河流的密語。
大河縈繞我心。
我們看懂了什麽?
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部影片那麽吸引我。但是,我們從這部優美而深邃的影片裏看懂了一個道理。
盡管可能並不完全了解我們最親近的人,但是我們依舊可以毫無保留的愛他們。
心理表達很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