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醫院後小弋立刻被送到手術台上。一位醫生給她做了檢查,然後麻醉師趕來給她注射了少量的麻醉藥,她立刻就沒了疼痛感,全身輕鬆了許多。一個年輕的護士過來給她辦手續,問她孩子的名字是什麽,還給了許多張表讓她填。小弋接過筆心裏很難受。想著孩子的父親現在可能還在摟著另一個女人,並不知道女兒就要出生了。她一咬牙,就給女兒填上了自己的姓,取名叫“愛雲”。填完表交給護士。護士接過走了出去,把資料全輸進電腦裏。
等小弋回過神來,一下子就想到了母親。母親應該還在旅館裏!她急切地按下了呼叫燈。那個護士又進來,和藹地問她需要什麽。她懇求護士給旅館打個電話,幫忙叫個出租車把母親送到醫院來。護士答應了走出房外。
過了一會兒護士又回來告訴她,她母親已經不在旅館裏。小弋急得一把抓住護士的手說:“請您幫忙報個警,我母親英語不太好,可能會走丟了。”突然她肚子裏又是一陣絞痛,接著一股熱血滾下來。
“你要生了!馬上就要生了!醫生……醫生!”護士急急地跑出去。
小弋腦中“嗡嗡”直響。一定是母親在旅館裏呆了一天覺得太悶,走出房間去散步了。真是自己太疏忽了!應該在白天作實驗的空隙給母親打個電話。現在怎麽辦?母親會走丟嗎?小弋心急如焚地想著。一個滿臉皺紋的黑人女醫生出現在床前對她說著什麽,她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接著又是一陣絞痛傳來,她定了定神,聽見醫生命令她:“深呼吸,使勁,深呼吸,再使把勁!”
“哇……哇哇……”一陣嬰兒的哭聲傳來,小弋一下子熱淚盈眶:“孩子!女兒!”
“是個漂亮的小公主。哭的聲音這樣大,很健康呢。”女醫生一邊縫合傷口一邊對小弋笑著說。她臉上的皺紋全舒展開了,一頭漂亮的黑發在燈光下閃著溫暖的亮光。小弋想,這個女醫生從前一定是個美人,真是謝謝她。一個白人助產士在一旁將女兒的手碗和腳踝都圈上寫著名字的身份牌,又用特殊的塑料帶仔細係好。
“你丈夫來了嗎?或者是男朋友?”
小弋心裏一痛,眼淚又湧了上來。“沒有,就我自己。”
“好!”那個黑人女醫生讚許地點點頭,“勇敢的姑娘。臍帶怎麽辦?你要我幫你剪嗎?”
“不要,我自己剪。” 小弋想要坐起身,女醫生連忙把她扶起。
助產士把哇哇大哭著的女兒遞給了她。小弋看見女兒緊緊閉著眼大哭,滿頭的黑發,嫩嫩的皮膚在燈光下閃現出一層淡淡的粉紅色,就像天使的臉。她開心地笑了,含著淚抱過女兒。霎時間心裏充滿了作母親的喜悅,和大難之後重生的解脫。
“她是個很健康的寶貝。來,”女醫生說著遞過了剪子,“你來剪臍帶。”
小弋笑著用微微顫抖的手剪斷了臍帶。然後抱起女兒,把臉緊緊地貼在她身上。她含著淚想,從此之後女兒就離開了她的身體,來到這世上成為一個獨立的小姑娘。她一定要細心地守護女兒,好好把她撫養成人。
這時候另一個助產士推開門走了進來,問:“外麵有一位中國老太太說是您的母親,您願意讓她進來嗎?”
小弋一下子欣喜若狂,大叫一聲“媽!”。那個助產士就走出門去。過了一會兒,小弋母親穿著一件藍色的手術服走了進來。看見小弋坐在床上抱著哇哇大哭的外孫女,她一下子淚如泉湧。
母親走過來從小弋手上接過孫女,含淚笑著對孫女說:“丫頭,你以後可要孝順你媽。她為你可受了不少的苦。”
“好了!您們去監護室把!小公主要送去嬰兒室徹底檢查。一會兒再給您送過去。我還要去看別的病人。”黑人女醫生笑著對她們說。
小弋急道;“謝謝您,醫生。我女兒餓了怎麽辦?我現在可以喂她吃奶嗎?”
女醫生笑了。“沒關係,她現在身體裏還有從您那裏得到的足夠營養。放心吧,小公主需要作全身的檢查。一會兒就給您送過去喂奶。”
小弋眼巴巴地看著女兒被助產士抱走。她和醫生告了別。先頭那個護士走進來,和小弋的母親一起將她轉移到移動床上,送進了監護室。
屋裏就剩下母女二人。母親立刻去查看屋裏的裝備。她走了一圈,回來滿意地對小弋說:“這裏的條件真好。單人房,有長沙發可以讓我躺躺,還有個帶淋浴的廁所。可以了!”
小弋想起一件事,就問母親:“媽,你是怎麽找到這家醫院的?”
“許斌啊!我在房間裏接到他的電話,說是你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他已經叫了一輛出租車在外麵等,連錢都付了。哎,”母親百感交集地搖著頭說:“他對你可真是……”
小弋心裏一下子湧上無盡的溫暖。許斌是愛她的!想著他這一天不知打了多少電話追蹤自己的行蹤,就含著淚說:“媽,他是我命裏的守護神。總是會在適當的時候出現,讓我安定下來。”
母親握住她的手說:“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被這個孩子感動了。可是女兒,無論有多痛,你一定要管住自己,不能走進他的家庭去,破壞他的婚姻。”
“媽!我不是有著一對翅膀的天使,我隻不過是個凡人。我也要人愛。”
“小弋!凡人有癡愚的糊塗人,也有聰明智慧的人。全看你們怎麽做人。你和他,今後隻能是朋友。是最知心的朋友。”
他們正談得認真,看見一個護士推著孩子進來了,就馬上轉移了注意力。
“來,小公主,要吃奶了。”護士笑著把包裹好的女兒遞給她。
母親把小弋扶起來坐好,又把軟軟的靠墊拿來放在她的背後。小弋滿心歡喜地小心接過女兒,揭開胸前的手術服給她喂奶。女兒吸第一口奶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流下欣慰的眼淚。“乖,愛雲乖,慢慢吃,不要著急,媽媽有的是奶。”
“嬰兒一切正常,不過她是早產兒,48小時內還需要繼續觀察。來,你也來量個體溫。”護士說著把體溫表放在她舌下,聽到“嗶——-”的一聲取出來,對小弋說:“你在發燒,可能是感染了。必須給你用抗生素,這兩個星期內不能喂奶。”
小弋又驚又急地說:“那孩子怎麽辦?母乳是最好的!”
“沒辦法。你在用藥期間最好不要喂奶。這也是為孩子好。可以用奶粉喂養一段時間,然後再換回母乳喂養。”
小弋歎口氣,她流著淚對女兒說:“愛雲,媽媽對不起你。讓你一出生就喝不到母親的奶。我對不起你!”說著把臉靠在女兒頭上,眼淚一滴滴掉進女兒的衣服裏。過了一會兒,她下決心把女兒從胸前移開,愛雲一下子就大哭起來。
“我馬上去拿奶瓶。”護士說著快步跑出去。
小弋母親把愛雲接過,拍拍痛哭著的小弋說:“不能哭。哭了對你身體不好。沒關係,小孩子吃奶粉也一樣。你和你弟弟,都是喝奶粉長大的,還不是一樣!”
小弋抽泣著說:“我對不起愛雲。讓她沒有得到最好的一切。還沒出生父母就分開,現在又沒喝到母親的奶。我好心痛女兒。”
母親搖搖頭悲戚地說:“你隻心痛你女兒,卻沒想到我也心痛我女兒!你這個樣子,讓我這個當媽的傷心死了。”
“媽!”小弋立刻收住了眼淚。是啊!她可不能讓母親再心痛了。
“我看,”母親重重地籲了口氣,“你現在情況這樣差,還是給她父親打個電話。”
小弋抬頭疑疑惑惑對母親看了半晌說:“讓他來,幹什麽?”
母親長籲短歎道:“你應該讓他來看看,你生孩子受了多少的苦!你們現在還沒離婚。他應該照顧孩子,也應該照顧你。”
護士推著一輛嬰兒車走進來。車邊掛著的籃子裏放著好幾樣東西。她從中拿起兩個奶瓶向小弋走過來。小弋看見,每個奶瓶上的奶嘴都不一樣。護士對小弋說:“小孩子對奶嘴的喜好各不相同。您試試吧!我給您裝了兩個不同的奶嘴,都是這裏的嬰兒最喜歡的。”
“謝謝您!”小弋真誠地感謝道。小弋母親接過一個奶瓶子給愛雲喂奶。愛雲一含那個奶嘴就一口吐了,委屈得哇哇大哭。小弋也就跟著哭起來。
母親對愛雲說:“寶貝孫女,你就乖一點吧!再不吃,你媽就要死了。”說著就換了個奶瓶子放進愛雲嘴裏。這一次真的出現了奇跡:愛雲一下子吸住了奶嘴,如饑似渴地喝了起來。
屋裏的人都開心得大笑。護士又笑著遞給小弋幾片藥片和一杯水。“這是抗菌素,請您現在就吃藥。”小弋就著水把藥吞了。護士又對他們交代了一切注意事項,然後對小弋說:“您今晚要好好休息。孩子就睡在嬰兒車裏。您母親可以睡沙發。櫃子裏麵有多餘的床單和毯子。我明早再來。”
小弋他們和她互道了晚安。小弋說,“媽,你把我的包拿過來。我要打電話。”
母親把包遞給她,她在包裏找到了手機,想是醫院的人員在手術前給她收拾了放進去的。她撥了書平的電話,書平立刻就接了:“小弋嗎?你怎麽樣?”
小弋平靜地說:“孩子生了。我們現在亞特蘭大的瑞蘭醫院。”
書平開心地說:“太好了!太好了!女兒怎麽樣?她漂亮嗎?像你還是像我?”
小弋看了愛雲一眼,覺得她更像書平,不由心裏一酸。“看不出來。”
“好,好,辛苦你了。我明天一大早就來接你們。”書平急切地說。
小弋還是平靜地說:“愛雲是早產,我也在發著燒,可能會在醫院裏住幾天。”她想了一下又說:“麻煩你明天打個電話去我公司,告訴他們我生了,要休產假。另外,公司的實驗都做完了,東西在亞特蘭大的實驗室。請公司另外派一個人,過來拿東西。”
“好,好!”書平應了,又著慌地問:“你已經給女兒起名字了?這好像應該是我做爸爸的事啊?”
小弋一下子想開口罵人。可是她覺得很累,就放下了電話。
“鈴……鈴……”手機又響了。小弋忍不住想把手機給摔出去。一眼瞥見是許斌,就一下子靜下來,微笑著接了電話。“喂,許斌嗎?”
“你怎麽樣?生了嗎?”許斌急急地問。
“生了。一切都好。”小弋笑著說。聽到許斌的聲音,立刻覺得非常有依靠,很溫暖。
“孩子怎麽樣?她像不像你?”
“不像,”小弋苦笑了一下。“女兒像她爸爸。”
“沒關係,”許斌立刻安慰她,“女大十八變,長大後一定會像你。就算臉不像你,性格也一定像你。又溫柔又堅強。”
小弋忍不住流下了淚。又聽許斌道:“我能不能聽聽孩子的聲音?”
小弋心裏翻動了一下。她看了看母親手中的女兒,見愛雲吃飽睡著了,就說:“她已經睡了。我明早打給你,讓她跟你說說話。”
許斌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小弋想想不對,也跟著笑起來。過了會兒許斌說:“好了,你快休息吧!我明早打給你。希望孩子會對我叫幾聲‘叔叔’。”
“好,”小弋含著淚笑道。“明早見!”
第二天一大早,書平就趕到了醫院。他背著一個大包,裏麵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嬰兒用品。他一隻手裏捧著一束鮮花,滿臉喜悅地跑進樓。在問詢處打聽了小弋的房間號碼,就健步如飛地跑上樓去。
在二樓他心急如焚地找到了小弋的房間,見門上掛著一張藍色的布簾,就要撩開進去。突然聽見裏麵傳來“哇……哇……”的嬰兒的哭聲。他一下子腳生了根,站在原地不能挪步,眼淚激動地流下來,在心裏不停地喊著:“女兒!我終於有孩子了!我終於有孩子了!”
屋內,小弋把手機拿到女兒身邊,笑著對許斌說:“許斌,你聽見了嗎?她好會唱歌!你昨晚給她唱太多的‘小燕子穿花衣’,她好像都學會了。”
許斌開心地說:“聽見了!小家夥力氣很大,好!長大以後她會像你一樣會唱歌。”
“哈……希望如此。等她長大一點,我就教她唱‘小燕子’。”
屋外,書平臉色鐵青地站著,手中的那束鮮花一下子落在地上。有幾朵花立刻就碎掉了,花瓣散了一地。
對許彬,書平這類男生也似曾相識,他們好麵子,狹隘,但心地其實還是善良的。
曆史和年代賦予60後特殊的處事方法,說我們可憐未必,
一直在拜讀你的章回小說,寫的很好,祝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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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1也沒接老婆孩子在身邊吧, 真悲催的60後, 為了經濟骨肉分離, 還都是自願的, 非要講為了理想。再沒有比這更虛偽的理由了。
樓主文采很好!不過非要講男1是男神,這三觀還挺顛覆的。
女1有點笨,被2個男人所玩弄。
這是愛情嗎? 不過是人性在經濟落後狀態下的壓抑體現。 想想60後還真是lost gene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