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城是紐約附近的一座小城,離書平工作的研究所不遠,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大都市近郊的小城。雖然隻有不到一萬人口,卻有著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網絡,和一個購物中心。
剛來的時候,小弋常常驚異於這兒沒有灰塵,沒有煤煙,所有樹木都像是從油畫上跳出來似的清新,綠得出奇。家家門前的草坪都經過精心修茸,顯得生機盎然。人在這樣的空氣裏呼吸,自由自在地在草地上奔跑,當然會覺得世界上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小弋和書平就住在荷蘭城的學院路。剛搬進來的時候小弋對書平說,她喜歡這條路的名字。學院路,學院路,聽著就該是高級知識分子住的地方。書平就笑話說她是老觀念。事實上,他們的鄰居大多在紐約城裏工作,不是股票經紀就是律師。
書平繼續在研究所裏作訪問學者。雖然不是正式職位,可是因為前幾年從這裏發過幾篇有影響的文章,所以備受尊重。書平的目標是先在這裏待上幾年把綠卡身分解決了,再轉到一個大學去作正式的Faculty (教授職位)。小弋也在附近的大學注了冊,準備補習一下英語然後申請讀研究生。因為有了共同的奮鬥目標,兩人的生活忙忙碌碌,非常充實,連感情也跟著甜蜜起來。
這是個十月的早晨,天空灰蒙蒙的,窗外的大樹在秋風中冷冷地搖曳著。樹葉色彩斑斕,有綠有黃,有紅,還有黑。配著白色帶花邊的窗幔,就像是一副印象派的風景畫。
廚房裏,小弋係著圍裙把頭靠在窗上欣賞著屋外的風景。屋裏的家具看著都很有一些年頭了,在灰色的天光下更發出幽幽的綠光。廚房的櫃子是核桃木打製,顏色顯得有些暗。所有電器卻是新的,一律是黑色:電動洗碗機,電動開罐頭機,電爐台,微波爐,還有兩人最愛的咖啡機。每天,隻要一回家,小弋就變成了一個家庭主婦,在這間寬大的廚房裏忙裏忙外。
咖啡機上燒著哥倫比亞咖啡,整個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香氣。小弋的魂立刻被招了回來。她轉過身,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又跑到電爐台麵前,打開鍋蓋嚐一口自己熬的排骨湯。鮮美的味道讓她滿意地笑了。她重新把鍋蓋蓋上,再從另一個電鍋裏端出幾個饅頭,把碗從櫃子裏拿出來擺好。
這是一幢隻有兩個臥室的小房子,他們把一間做了書房,大的一間留作了臥室。書平昨晚寫文章寫到很晚,所以小弋舍不得叫醒他,自己先起來做飯讓他繼續睡。現在一切就緒,該叫書平起來吃早飯了。
於是她走進臥室,站在床邊,揉著書平的頭笑道:“起來了,懶人,起來吃飯了。”卻不妨書平一下子抱住她,翻了個滾,把她壓在身下。
小弋求饒道:“不行!要吃飯了。”
書平吻了她一下,說:“怎麽起來這樣早?今天是周末,是不是該有特殊的節目?”他還是壓著她,一點沒有放手的意思。
小弋笑著說:“今天不是要去買東西?還是吃飯吧。”
書平在她耳邊說道:“那個待會再說。我得先——-”小弋笑著打他,卻被他吻住了。兩個人就在床上親熱起來。
等兩人梳洗好走出來,飯已經涼了,於是小弋又重新開火熱飯。
書平坐在餐桌前,一邊喝咖啡一邊翻閱著早報。小弋端著湯過來,他立刻聞到了。“好香的骨頭湯!”書平丟下報紙,湊近那隻鍋嗅了一下。
“看你饞得!”小弋笑話他。拿碗給他盛了一碗,端給他。
書平接過碗放在桌上,拿個勺子一勺一勺地喝著,非常過癮。
小弋又拿來了饅頭。自己也坐下吃了。她笑著說:“真沒想到,咖啡和著饅頭骨頭湯,味道照樣好。”
“是啊!以前沒有你隻能喝咖啡吃麵包。現在才知道,中西結合的美食才是最適合我的。”他把碗遞給她,“再來一碗。”
小弋笑著又給他盛了一碗,遞給他。“我們快點吃,待會去購物,把一周的食物都買了。“
“為什麽?”書平不解地看著她,“菜還是應該每天買,吃著新鮮。”
“你忘了我告訴你的話了?下星期開始我要去實驗室幹活了。”
書平拍著腦門,“對,對!現在想起來了。你是跟我說過。我最近太忙,真的記不住。對不起!”
小弋心疼地說:“你是太辛苦了。申請個GRANT(項目)真那麽難嗎?沒日沒夜地幹了一個月了。”
“沒辦法,這是一個大項目。申請的人太多,和我一起申請的又都是大老板,要求高,我就得常常改。可是如果我拿到了,以後申請綠卡和教授職位就會十拿九穩。”
“那些大老板幫你寫嗎?為什麽隻是你一個人沒日沒夜地幹?”
“你不懂,那些大老板隻是掛名的,項目主要是我一人在幹,但是必須用他們的名氣申請。當然,拿到錢後我還是會拿到一些經費的,可以自己用。”
小弋有些難過,書平以前在工學院是多麽的神氣啊,現在卻要為人打工,當苦力。
書平見她神情,明白了幾分。他笑著說:“我們的條件已經算好的了!不用去餐館打工,還吃穿不愁地住在一個幢象樣的房子裏。第一代移民都要吃苦,比起我們的先輩,那些來作苦力修鐵路的,我們已經算是融入主流社會了。”
小弋道:“我知道。可還是忍不住難過,你都是有成就的博士了,還是要作苦力。象我這樣的就更不用說了。我們這樣拚了命地出國,難道就是為了來做苦力嗎?”
“剛開始創業總是要艱苦奮鬥,以後就會好了。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特別是在別人的土地上,更要加倍付出才會有收獲。”他放下碗,又想起了小弋的事,“你到那個實驗室去幹活是怎麽一回事?”
“喔!是我讀到了一篇文章,就給那個實驗室寫了封信。介紹一下自己的情況,問問他們要不要招人,結果,他們就來了封信讓我去談談。我去了,見了實驗室所有的人。然後老板就通知我可以去幹活。”
“哇,你幹得不錯啊!有勇有謀的那種。”書平高興地稱讚她。“談過工資了嗎?”
小弋有些瀉氣地說:“他們說現在沒有經費,先不付工資,以後有錢了再考慮給我一個職位,現在隻是去做學員(intern)。”
“沒事。能要你已經不錯了,說明他們還是看重你的。美國的大學不能隻讓人白幹活不發工資,他隻是想先看看你的水平罷了。你努力吧!有機會。”書平很有經驗地開導小弋說。
聽了書平的話,小弋頓時心裏有了底,開心起來。她邊收碗邊說:“走吧!現在就去購物。”
兩人開著一輛十年舊的Acura 到購物中心去買菜和其他用品。把車停在停車場,兩人就拉著手,找了一輛A&P 菜場的購物車,慢慢地推著走,邊走邊看兩旁的小服裝店和禮品店櫥窗中的擺設。走進A&P菜場,兩人一下子拿了好多東西:牛排、凍豬肉、青豆、可樂、卷心菜等等。小弋還從貨架上拿了包洗衣粉。
等兩人買完菜往回走時又看見了禮品店櫥窗中擺設的一頂非常漂亮的帽子。小弋站在櫥窗前,一臉羨慕的眼神。她對書平道:“這麽漂亮的帽子,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後我們有錢了,你要送我一頂。”
“好!”書平擁著她,舉起她那戴著婚戒的左手說:“還缺一隻大大的鑽石戒指!”
小弋和書平都戴著在國內買的純金戒指。聽到書平的許諾,她笑著說:“戒指倒不慌。那東西隻是遠遠看著,用處不大。買個自己的房子住把!我喜歡自己家的感覺。”
書平笑著抱住她:“親愛的,這一切都會有。麵包會有,房子會有,帽子會有,鑽石戒指也會有的。我許諾,在不久的將來我就都會買給你。”
小弋覺得,自己和書平的婚姻還是幸福的。當初許斌硬要把她推給書平,也許,是真的希望她過得幸福,過得比他好。
一個月一次,小弋都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問一下家裏的情況,再匯報一下自己和書平的現狀,成了她心理的一個安慰。自然,在電話裏她總是報喜不報憂。這次她高興地告訴家裏自己在大學的一個實驗室找到了工作,卻沒有說沒有工資的事。
爸爸很欣慰,在電話裏對她說:“當初我和你媽都反對你為了出國嫁給一個年紀比你大很多的人。現在聽到你在國外過得這樣好,看來書平還是一個不錯的人。你們要當心身體,好好工作,好好相處,不要吵架。”
媽媽搶過電話說:“你一定要用功讀書,讀到博士。你還太小,不能依附於男人。即使書平是個不錯的丈夫,你也不能依附於他,更不能太早生孩子。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否則一有風吹草動就沒了立足的資本。”
弟弟接過話筒。小弋叫了聲“弟弟!”心裏就是一酸。她對弟弟說:“你什麽時候考TOEFL?我會讓你姐夫幫你聯係學校。”
弟弟高考發揮失常沒考上北大,就上了四川的一所很有名的電子工程大學。這次他正好周末回家。接到小弋的電話,非常高興。“姐,你可千萬別因為我而求姐夫。不能讓他覺得你要依附於他。我會努力靠自己的本事出去。”
小弋覺得自己遠不如弟弟,有些慚愧。聽到家人循循告誡自己不能依附書平,就暗暗在心裏發誓要努力上進,讀上博士。她隱隱覺得,家人對自己的婚姻總是有所顧忌,就有些難過和不安。
她開始在實驗室幹活了。這是個做分子遺傳工程的實驗室,有著大大小小的各種電泳儀和各式膠板,用來分離核酸分子。小弋在學校時專業課隻得到“B”,並不出色,可是實驗課都是“A”。她喜歡動手作實驗,覺得那是一種和做菜一樣的藝術創造,更癡迷於實驗成功後的狂喜。所以,當她站在試驗台前總是全神貫注,頭和腦都發揮到極限。她熱愛做一個bench worker (坐在凳子上的科研工作者)。
一個異常高瘦的金發男子走進來。他是這個實驗室的老板,叫Andy。看到實驗室裏隻有小弋一人,不由有些詫異。他走到小弋身旁,和她打了個招呼。
小弋見是老板立刻緊張起來。現在正是中午,實驗室別的人都吃飯去了。而她因為不是正式的人沒有鑰匙,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實驗器材,隻能在白天有人的時候向別人要東西,分秒必爭地幹。所以,她從來不吃中午飯,隻吃早飯和晚飯。當然,因為要補足一天的營養,她早飯和晚飯的飯量都增了兩倍。
Andy注意到這個小小個子的中國女人對實驗有著常人沒有的癡迷和創造力。剛開始找到她的時候,他並不看好她。她的英文不怎麽樣,專業知識也參差不齊。難得的是她在讀了他那篇發表在《核酸研究》上的文章後,居然提出了疑問,質疑他文中的一個小步驟。而他仔細檢查後發現她居然是對的。就寫信給雜誌糾正了這個小筆誤。因為這件事,他決定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在實驗室先作為無償工作的學員(Intern)幹上一段時間。如果好就收她作自己的研究生,如果不好就讓她回家,也沒有任何損失。
可是他沒想到,很快,小弋就讓他再一次大大地吃了一驚。他的實驗室在克隆一個腫瘤基因的調控片段,因為核酸組成異常,幾個研究生和博士後搞了幾個月都沒有成功。而昨天小弋拿著酶切片的電泳圖譜給他看,居然大小是對的。他立刻就叫人去做測序了。今天下午就會出結果,他現在是來等結果的。
他對小弋笑笑,和藹地問她是不是會考慮申請讀博士研究生。
小弋又驚又喜,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能得到肯定,一下子激動得不能自已,紅了眼圈。她使勁點著頭,一迭聲地感謝Andy給自己一個機會。
Andy剛要回答,見實驗室的人陸陸續續走了近來。一個博士後拿著測序的結果交給他,興奮地說:“不敢相信,真給弋克隆出來了。測序結果證明,片段大小和兩邊末端的分子序列都和已知的基因序列數據完全吻合。”
實驗室的人都圍了過來,興奮地圍著老板和小弋。有人玩笑道:“弋,你真的是有雙金手啊!”“弋,你的秘決是什麽?怎麽克隆出來的?”
小弋高興得眼淚都快流下來。她說不出話,隻是笑著不好意思地接受大家的祝賀。Andy 拍拍她的肩膀,開心地說,“你快點去找研究生辦,把注冊博士研究生的事盡快辦好。我們實驗室可不能沒有你這雙金手。”
小弋不好意思說出真相,因為她的成功歸於運氣和巧合。那天傍晚,她在實驗室裏把作克隆載體用的杆菌在培養基上塗好,卻發現37C培養室的門已經鎖了。她沒有鑰匙開不了門,隻好把一切都留在實驗室裏,準備第二天重做。誰知第二天一早竟然看到幾個菌落,她好奇怎麽會在室溫下(25 C)就能長出菌落,於是就挑了幾個測試一下,居然就正好是那個被Andy 稱作“金手”的克隆。
後來,一遇到異常的基因片段小弋就會用同樣的方法克隆,屢試不爽。小弋想,也許自己真的有靈感或者說有一雙“金手”,可以去捕捉那些深藏在人體基因裏的序列。
因為是第一次被克隆和被測序,他們實驗室又做了這個調節片段的許多跟蹤性的功能測試,然後Andy把所有實驗結果整理成一篇大文章,寄給了《自然》雜誌,很快就被發表了。
看著自己的名字被排在了第六位印在雜誌上,小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天晚上小弋和書平特地到周圍的一家中餐館吃飯慶祝。兩人喝著紅酒,吃著改良了的中餐,高興地碰著杯。小弋珍惜地捧著手中的雜誌,把印著自己名字的那一頁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笑著揮舞著雙手對書平說:
“沒想到,我真有一雙金手啊!以前總是洗菜洗衣在水裏泡著,以後可要金貴一點了。看見了嗎?這原來是雙大科學家的手。”
書平高興之餘,也有些失落。自己申請的項目批是批下來了,錢卻被砍了一半,隻夠雇三個人:一個博士研究生,一個博士後和一個實驗員,還都不是掛在自己名下的,就算是跟著他幹活,也是大老板的人。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娶了個嬌小清純的年輕太太需要自己百般嗬護著,可沒想到才一年,小弋就靠自己把身份由家屬改成了學生,正式注冊讀上了博士生,現在就連最高級的《自然》雜誌也上了。雖說他應該高興,因為小弋現在有助教工資可以拿大大地改善了兩人的財務狀況,可書平還是擔憂以後麵對的會是個越來越強的女強人。想到這裏他又喝了一口酒,酸酸地說:
“也別太得意,隻是你運氣好罷了。現在生物科技突然就成了大熱,我上大學那會兒還沒人知道生化和遺傳呢!再說,一篇文章代表不了什麽,何況你還隻是個墊背的第六作者。離成功還遠著呢!要拿到真正的工作位置,才可以說得意的話。”
小弋聽他這樣說,警覺自己高興得忘了形傷害了他的自尊,就忙拉了他的手道:“當然了,你才是家裏的頂梁柱。申請綠卡和工作位子,還是要靠你。我隻是一時高興過頭,沒有別的意思。”
書平見她這樣知趣,覺得她還是象往常一樣愛他尊重他,就舒心了。
他得意地說:“是啊,我們的綠卡申請這麽快就被批準,完全是我這次順利拿到了項目的緣故。隻要有了綠卡我們就成了光明正大的美國人,以後就能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展,子子孫孫地傳下來。”
小弋聽他講“子子孫孫”就有些害羞。她紅著臉說:“我們說好了的,不等到我博士畢業不要小孩。”
書平笑著說:“又不是說立刻就要。不過,我現在有了一個響當當的項目就可以開始申請教授職位了。一拿到教授職位你可得跟我走,不能舍不得學位拖拖拉拉。然後我們馬上就生兒育女,我大學同學的小孩都上小學了。”
聽了他的話,小弋開始擔心起來,祈禱著這一切不要太快發生,最好等個三五年,等到自己拿到學位再說。可是又知道這樣對書平不好,心裏平添了許多煩惱。
國慶節的時候,小弋他們開著車和江強在中間位置的一個夏季湖濱旅遊勝地聚會了一次。江強帶了他新婚的妻子和小弋他們見了麵。那個叫梅的女孩是江強父母介紹的女孩子中最漂亮的一個,個子高身材也不錯,還非常活潑。小弋見江強看梅的眼光充滿著愛意,為他高興之餘,突然想起了許斌幫著他選妃的事情,一下子就變了心情。可是她還是掩飾了自己,一力和大家說笑著。
那個湖濱非常幽雅,山清水秀,那晚月光很亮,照得水麵上的山影發亮,搖曳如夢。大家在湖濱草地的燒烤架子上烤著牛排,圍著火邊喝邊吃邊聊。火光映紅了每個人的臉。梅和書平談著話,不停地放聲朗笑,書平也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頻頻舉杯。江強就邀小弋到湖濱走走。
小弋蹲在湖邊,用手撥弄著湖水,心裏湧現的卻還是許斌的影子。她想,以後還是和江強少見麵的好。一見麵就會讓她想起許斌,想起她和他之間發生的所有一切,讓她的心發痛發緊。就好像那上麵有個永恒的傷疤,被輕輕一碰就會流出血來。
江強看著她被月光照亮的臉上有些悲戚,就問:“哎,你現在變成了大才女了,還有什麽不高興的?你的博士對你不好嗎?”其實,江強對小弋從來有些看不起,覺得她不夠漂亮,也缺乏才氣。隻是因為兩人認識太久從一個中學出來的,又在一起讀了四年大學,才和她關係比較近。小弋這麽快就成功轉身變成了才女,讓他很驚異也讓他嫉妒。不過他相信,小弋隻是開始的運氣太好,以後自己的成就一定會在她之上。
小弋望著湖水說:“我們很好啊!我看你現在也很幸福,真為你高興。早知梅這樣好,你當時也不用自己去發廣告了。”
江強知道她又想起了許斌,就笑著說:“怎麽,又想起舊情人了?難怪悶悶不樂呢。其實,你和許斌當初分開是對的。看看你現在,家庭事業都春風得意,別說他,連我也比上。你應該早把他忘了,扔到太平洋裏去。”
小弋聽他這樣說,突然很想知道許斌的情況。她試著問道:“他現在怎麽樣?你知道嗎?”
“好像情況不妙。你是知道的,他大學最後一年麻將打得很厲害。聽說畢業後也一直在打牌,一點沒變。”
小弋很傷心,就自責說:“剛進校的時候,他的成績是最好的,你我都比不上。現在他成了這個樣子,而我們卻讀上博士了。這一切,都是我不好。”
江強勸導她說:“人在做天在看,凡事都靠自己。他根本就是不求上進,胡裏糊塗地過了四年。你也使勁推動他了,是他自己不識相把你打走。”
“誰把誰打走?”梅的聲音傳了過來。書平也在後麵跟著。
“沒事,我們在談金庸的武俠小說。”江強笑著摟住了梅的肩膀。
那次聚會以後小弋很長時間都有些恍惚。她一直想著應該給許斌打個電話,卻又鼓不起勇氣。這天書平去實驗室,她一人留在家裏給父母打完電話,放下聽筒後想了很久,決定給許斌也掛個電話。
於是就撥了號碼。許斌家的號碼她背了幾年,一早印在了腦海裏。想著正好是周末許斌可能出去了不在家,就有些擔心。好在響了幾下就有人將電話拿起。“喂,哪一位啊?”
小弋聽出是許斌的妹妹,便放了心。她著急地說:“喂,我是小弋,請問,許斌在家嗎?”
電話那頭一下子呼吸急促起來。“小弋?你在哪裏?美國嗎?你好嗎?”
“我很好。你們呢?”小弋希望她快點把許斌找來。要是書平突然回家就糟了。
“我們不好。”許斌妹妹正好一個人在家,就把一切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原來,許斌從一畢業起就天天打麻將,喝酒,和一幫年輕男教師一起混日子,搞得父母很傷心。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眾人給他介紹了很多女孩子,無論多漂亮,他都不喜歡。最後她求小弋道:“小弋,我哥心裏還是放不下你,你幫幫忙,勸勸他吧!”
小弋聽得流出了眼淚。她剛要說話就聽見了開門聲,於是趕緊把電話放下了。她站起身。書平笑著走了進來,見她臉上有淚,就問:“怎麽啦?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情?”
“不是。隻是和爸媽多說了兩句,心裏很想他們有點難受。”
書平抱住她問:“要不把你爸媽現在就接來?”
“不行的,我已問過好幾次了。他們不願我們多花錢,怕拖累我們,說是等我畢業了再來。再說,他們也舍不得我弟弟。”
“那好,我的博士生老婆,你就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