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杜特爾特宣布菲律賓和美國“分道揚鑣”的新聞讓很多中國人激動興奮。他要拋棄美國加入中國意識形態，要聯合俄羅斯形成中菲俄共同對抗世界的格局。這些都太符合天朝宏願了。
但他剛回菲律賓就改口了：No cutting of ties with the US, just separate foreign policy。關於切斷美菲軍事關係，他竟承認還沒跟國防警察部門商量，要等商量後再說。“畢竟事關安全（Because at the end of the day it is all security）”，他說。原來，與美國分手的事八字都還沒一撇，他就在北京先放了個大空炮。害得在場中國高官們狂鼓掌。說不定還有人熱淚盈眶呢。才過了幾十小時這些表情就都浪費了。
有些媒體已經看出他是想利用中方外交極度孤立之際撈一把。其實，從“中菲俄三國共同對抗世界”這種昏話裏，中國領導應該能看出他不正常。無奈的是，中國政府在外交上窮瘋了，所以才不惜自貶身段去迎合討好這種低檔次寶貝。
應該說，杜特爾特的善變也是身不由己。因為菲律賓不是中國或朝鮮。菲律賓總統權力當然不小，但絕對沒法象習近平或金正恩那樣獨斷且免責。他說了錯話或過頭話不能免責，往往不得不設法改回來。
當杜特爾特大罵美國歐盟和聯合國的時候，菲媒上出現過“Duterte: Shut up and say sorry.”標題。這在中國是不可能的。
菲國議會也不是中國人大那種舉手機器。總有議員在批評總統。昨天有議員指出中國是菲國毒品最大輸出國，應對菲國毒品泛濫負責。他指責總統未與北京進行足夠交涉。
杜特爾特的關鍵盟友前總統拉莫斯也公開說杜特爾特當政後“菲律賓輸慘了”。他昨天又發表談話稱菲律賓必須與美國相互依靠才能生存。
而最新民調顯示菲律賓人最信任美國，最不信任中國。對美淨信任值為64%（76%“信任”減去11%“不信任”）。對華淨信任值為-33%（22%“信任”減去55%“不信任”）。
一句話，杜特爾特一個人難以改變整個菲律賓。
而他還得考慮自己的權位。如果不知趣走過頭，他的總統位置恐怕坐不牢。最高法院大法官卡皮奧前幾天警告杜特爾特不要做出傷害菲律賓主權的事。否則他可能因違憲而遭到彈劾。
警告起了作用。杜特爾特當即重申不放棄仲裁裁決。他臨行前接受阿拉伯半島電視台采訪時聲明：“沒人打算放棄對我們有利的裁決。我不能放棄它。沒人能。憲法規定任何人都不得放棄，哪怕是總統。我不能離開這份裁決文件。讓我們從這裏開始商談。放棄菲律賓海洋主張保你遭彈劾（one sure way of going to impeachment.）”。
中方媒體對此項聲明集體失明。中國政府則有意回避他的聲明，繼續給予他最高規格的歡迎。
回想南海仲裁發布後，中方多次要求菲方放棄仲裁裁決以恢複談判。王毅上月在蒙古還威脅菲外長說，如果菲方繼續堅持仲裁裁決“就有可能走向對抗”。顯然中方已經把這威脅收回去了。
中國政府從杜特爾特訪華鬧劇的主要收獲是挽回了麵子。這也恐怕是唯一收獲。杜特爾特迫於國內壓力而在仲裁裁決一事上死不鬆口。讓中方最想達到的目的落了空。
中方據說已經決定恢複菲國漁民在黃岩島的傳統漁權。如果屬實，這是中方的實質讓步，是對南海的仲裁裁決的默認執行。該仲裁裁定黃岩島環礁內瀉湖是中菲越等國傳統漁場。中方無權獨占。
如果中國堅持黃岩島是“中國領土”就不能有此讓步。因為如果黃岩島環礁是中國領土 ，那環礁內的瀉湖就是中國內海或內湖。而內海內湖資源不存在與他國共享一說。因此，中方一旦同意菲漁民恢複在瀉湖內作業，就等於已經放棄了“中國領土”主張，將它作為國際水域來看待了。
雙方經濟上簽了160億美元的協議。這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成就。也不見得能攏住杜特爾特。上個月日本外相訪問菲律賓，僅一項援助計劃就答應向菲提供240億美元。而美菲經濟關係更密切更重要。中國根本排不上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