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詩九行（二）

*月光在哪裏

鑽出水麵總問月光在哪裏

你打開一個棕色的箱子
幫我找到了那個夜晚
我的藤蔓又纏上了樹木

月光照亮我的膝蓋
大鳥在飛翔裏懂得月光
當我再次從海裏鑽了出來
忽然有了自己的眼睛
看見你像一輪月正掛在天上


*雨漸漸停了

遠方的人說出遠方很遠
我發現時間已經不早
滴滴答答的雨如紛雜的話題
正漸漸消失在午夜深處

誰的心情突然活了起來
那些傷感那些疑問統統流入河中
一朵花溫柔地綻放

明天要幹上一杯枸杞紅酒
遠方的人正漸漸向樹林靠近


*石頭後麵的花朵　 

那時候石頭還很小
我一隻手拿起它還能扔出去
那時候石頭後麵沒有花朵
我看見周圍都是冷冷的沙土 

現在石頭居然大了起來
繞了一段路才能到達它的背後
我看見一朵花正像我的情人站著 

現在我的腳下都是青青綠草
原來石頭與花朵也喜歡開個玩笑 


*我沉思在黑夜　 

上帝沒笑黑夜沒笑自己先笑了 

一隻手撐著頭顱大地顯得沉重
不知道一隻螞蟻何時爬上脊梁
我的背癢癢得不知所措 

其實該流的汗已經流夠
其實該忍的痛已經忍夠
其實父親已經指透了一切道路
可我還是願意一言不發地坐著
我喜歡讓大腦與星球一起遨遊 



*夢裏花不開 

縱然花開刹那就會爛在綿綿的雨裏 

我的衰敗的花園不知何時開始羞愧
那些蝴蝶的標本燦爛在牆上
偶爾還能帶來一陣短暫的驚喜 

我早就不再歌唱了，靜寂的黃昏
沒有一縷夕陽的光輝能牽著手
把我的腳步領向高貴。那顆無奈的心
在大海的深處，任一群群奇怪的魚
吞噬著，就像吞噬著無盡豐富的晚餐 


*月裏人不在 


逛街去了美容去了看戲去了搓麻去了 

空蕩蕩冷幽幽的月裏我原形畢露
打開多年前的紙扇理了理幾根蔬發
腳下的每一條小徑都通向桂花酒 

什麽姐姐呀妹妹呀都是陳詞濫調
什麽落花呀流水呀都是電影的手段
我一步二步三步四步邁向空曠
琴碎了舞已藏進長袖，一枚冷箭襲來
我的胸膛挺了上去可惜白兔也不曾看見 


*夢斷六月

有些道理是遊艇在六月的湖中
不必解釋什麽傷害的風愧疚的雨

夢隻是一些生活的裝飾品罷了
當六月的風景需要重新布置
那些美麗的諾言就在一夜之間褪色

偶爾還能遇見你的風采
相互一笑就可掩飾一段風流的歲月
繼續你的幸福繼續你的天高雲淡
我還要在憂鬱裏痛苦直到藍色花開

*失去一切 


站在地球的赤道線上
我正漸漸失去一切

我已放棄了愛情
我已看透了美德
我的飛鳥正秘密死去

我的嘴唇已隨雲絮飄走
我的陰影已幹完了苦酒
當我正要停止心跳
突然我著火了


*老實的羊

還是回到青草的山崗去吧

你竟然也答應整理雜亂的星星
可那個人早已把天空出售
然後神秘地笑幾聲再把你打發

那個人說花開了花開了隻是花開了
如果你也想得到一滴情的甘露
那個人早已變成公園裏的石頭
還是回到山崗上去吧  老實的羊
當你陶醉在青草的世界你才真正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