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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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風雲 第三十三章 華部酋長(二)

(2013-12-13 18:14:36) 下一個
 

李辰斬了宇文封,將他的屍體交給了麵無人色的武鳴。他對守寨的士卒下令道,
“下次再有人不遵法令,膽敢向你們先動刀劍,無須報我,就地格殺 !”
周圍的士卒一齊躬身高聲應到,“遵命!”
李辰吩咐做好死去士卒的撫恤,然後轉身回寨。
蔣宏聞聽李辰殺了宇文泰的親侄,頓時嚇得手腳麻軟,幾乎坐都坐不住了。
李辰道,“那宇文封驕狂不法,不遵我華部法令於前,又啟釁傷我士卒於後。我若不殺之,無以正綱紀,平民憤 。此事與你無耽,我自會修書與大丞相,稟明此事。”
李辰言畢,便命裴萱當場修書一封,向大丞相宇文泰說明了事情的經過。蔣宏小心翼翼地將書信貼身收好。李辰又命裴萱拿出兩卷文書,交於蔣宏。
李辰對蔣宏道,
“聖天子不以華部狂悖卑遠,盡釋前罪,授以顯爵,可謂皇恩浩蕩,下臣怎不感激涕零?然華部鄙小,無以貢賦,實有愧聖恩。今有不傳之秘技二項,一為水車,一為築城,敬獻於聖天子座前。以天子之仁,定可廣播海內,澤被萬民。煩請任遠兄代為獻之。”
蔣宏忙起身接過,仔細查看。隻見這文卷圖文並貌,將水車和棱堡的建造過程描述得十分詳盡。蔣宏亦飽學之士,立刻意識到它們價值,不禁心中大喜。有這兩件東西,這次出使不但無過,而且有功了。蔣宏頓時感到一身輕鬆,忙將這兩卷文書收好。隨後與李辰談笑風生。
李辰陪蔣宏巡視了正在建設中的安寧堡,蔣宏見新堡雄偉,構思精巧,不禁讚不絕口。當蔣宏見到高大的水車運轉如飛,將河水源源不斷送往遠處的農田時。忍不住向李辰行個大禮,“吾為天下百姓謝天行兄!此物一出,世間無饑饉矣!”
李辰還禮道,“任遠兄過譽了。若得世間無有饑饉,不獨有良器,亦須有良法良吏。”
蔣宏在桃花塢宿了一夜,第二天就返回了金城。李辰送至寨外,並遣賀蘭武將騎兵護送蔣宏到河邊,目送其一行人上船方回。
蔣宏並沒有在金城多做逗留,而是即刻返回了長安。


月餘之後的長安,在丞相府的內堂,宇文泰正與一人敘話。
“乘先,此次遠行金城,一路辛苦了。”
“稟丞相,職下有負所托,沒有照顧好封公子,請丞相責罰。”
回話的赫然正是與李辰對話過的千牛備身右領武鳴。如果李辰當時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決不會那麽淡定的。此人真實的身份,是都督、持節、羽林監、寧朔將軍、員外散騎常侍、萇鄉縣男蔡佑,字乘先。蔡佑是宇文泰最早起家的班底之一,勇猛絕倫,有“鐵猛獸”之稱。更難得的是他對宇文泰無比忠誠,宇文泰將他收為義子,視作第一心腹。
宇文泰雖然接受了李辰歸附的請求,但卻沒有對這個誰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華部掉以輕心。他派蔡佑以普通千牛備身的身份進入冊封使的護衛隊伍,對這個華部及其首領李辰進行實地的探察。身為千牛備身的宇文封這次恰好也被派了進來,由於宇文封年輕氣盛,又是第一次出使,宇文泰便讓蔡佑暗中關照他一下。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宇文封在長安驕橫慣了,一到地方,就不顧蔡佑的勸阻拔刀傷了要他解刀的華部士卒。蔡佑更沒想到的是,盡管他抬出了宇文泰,但華部首領李辰竟然根本不與理會,一刀斬了宇文封。蔡佑空有一身絕世武藝,因有重任在身,又不敢傷了李辰,隻能眼睜睜看著宇文封人頭落地。
宇文泰已經知道了宇文封的死訊,他聽蔡佑講完事情的經過,低頭看著案上的三封文書,分別是李辰的書信和水車及棱堡的圖樣,雙拳緊握,有些微微顫抖。半響方道,
“逞氣血之勇,興匹夫之怒,枉送性命,誠豎子也!”
宇文泰又讓蔡佑將在華部的見聞細細地給他講了一遍。當聽到華部軍軍容嚴整,乃天下少有強軍時,不由麵容冷峻。他又問蔡佑道,
“你觀李辰其人如何?”
蔡佑想了想道,“令出必行,殺伐果斷,又有練兵之能,誠名將之姿。”他停了停又道,
“華部人不過千數,兵不過五百,已有如此之勢,著實不可小覷。若李辰能為我所用,必是國之棟梁,若不能為我所用,宜早圖之。”
宇文泰點頭道,“你說得有理。此次有勞你了,下去歇息吧。”
蔡佑告退後,宇文泰又拿起案上水車和棱堡的圖樣仔細看了看。看完圖樣,他在心裏感慨道,
“這李辰真乃奇才。威遠將軍、歸義侯這兩個頭銜換這兩份圖樣,太值!”
宇文泰站起身,在堂內一邊踱步,一邊默默思考著蔡佑剛才最後的幾句話。最後,他下定決心,來到案前書寫了幾道命令。
第一,升河州刺史梁景睿為太尉。梁景睿原為羌人首領,對宇文泰的態度一直是首鼠兩端。前次金城被李辰所破,又盡顯其無能。所以宇文泰給他一個太尉的虛銜,把他弄到長安養起來。
第二,命李虎為河州刺史。李虎智勇兼備,資曆也很老,但是在當初擁立宇文泰時站錯了隊,宇文泰對他並不怎麽放心。這次將他放到邊陲河州,既消除了隱患,又用其能來看住李辰這個新興勢力。宇文泰另外給李虎一道密令,告訴他時刻警惕華部,如果李辰有什麽不臣之舉,即行剿滅。
第三,命蔣宏為金城郡守。
第四,加李辰通直散騎侍郎,表彰他獻圖之功。

李辰自從蔣宏離開以後,就始終心懷警惕,這次畢竟是殺了宇文泰的親侄子,雖說送上了兩份大禮,卻也不知宇文泰究竟會有怎樣的舉動。直到長安再次派使者來傳詔,加自己通直散騎侍郎文散官以表彰獻圖之功,他這才放心。李辰明白,這是宇文泰在暗示他,不會再追究他殺宇文封的事。


不久之後,安寧堡正式建成了。這個當時世界上決無僅有的軍事堡壘,巍然矗立在大河之濱的衝積穀地上,扼住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要衝。
安寧堡是以軍事防禦為首要目標的,所以臨街的房屋都沒有開窗,而是修了高高的馬麵牆,一旦敵人攻破城垣,還可以憑借堡內房屋進行最後抵抗。但是因為李辰所帶來的前世的經驗,建設者也充分考慮了居住的舒適性。全堡還鋪設了地下排水管道,所以雨天街道上也不會積水四溢。
在經過隆重而簡樸的儀式之後,全體華部部民搬進了自己的新居。每家都分到一個帶小小天井的小院,並盡量按原有的裏甲分布。這房屋都不能自行買賣,區別在於有紅牌的白住,有綠牌的要象征性交些房錢。
華部的管理機構設在堡中央的一座大院內,前部為都督、司馬房、布政、按察等辦公場所,後部為住宅。李辰、賀蘭兄弟、花貴、裴萱、李由、紀輝等都有自己的房舍。
當晚,安寧堡內火燭高舉,亮如白晝,華部擺開了流水席,歡慶安寧堡的建成和華部受朝廷冊封。在回到中原以後,在一步步經曆了這麽多的曲折艱險之後,李辰終於覺得能有一天可以放鬆一下了。他敞開胸懷,盡情地加入到歡樂的人群中,對一湧而上的敬酒來之不拒。雖說農家自己釀的酒度數很低,但也架不住像喝水一樣喝。漸漸地李辰眼前的景象變成了重影,天地好像都晃動了起來。李辰似乎還記得,賀蘭武喝得滿臉通紅,跳上了桌案,用鮮卑語大聲唱著《敕勒川》,
“敕勒川
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罩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曲調高亢悲涼,聽得李辰拍著案子大聲叫好。然後,李辰好像看見裴萱的影子在麵前晃……。然後,然後就沒有了。因為李辰徹底醉得不省人事了。
 
李辰在一陣難受之極的感覺中慢慢醒了過來,他隻覺得口甘舌燥,嗓子裏象冒了煙。他的頭痛得很厲害,好像被什麽重物壓過似的。李辰艱難地晃晃腦袋,慢慢睜開了眼睛,強烈的光線一下子刺得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你醒啦?”耳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李辰慢慢轉過頭,才看清是賀蘭仁正坐在炕邊的椅子上盯著自己。
“是阿仁啊,你一直在這裏麽?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倒碗水,你的上司快幹渴成肉幹了。”
賀蘭仁給了李辰一個白眼,起身倒了碗水遞給李辰,
“我再說一遍,我的小字叫阿檀。不許再叫我阿仁!”
李辰大口將碗裏的水一氣喝幹,放下水碗,打趣道,
“好了好了,我說阿檀,您老今年高壽啊?十八還是十九?幹嗎成天裝得那般深沉。這屋子裏隻有兩個大男人,沒有小娘子,你扮酷給誰看啊!”
賀蘭仁凶狠地瞪起了眼睛。
李辰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哎,說正經的,你是不是陪了我一夜?”
“我是監軍,我的職責之一就是保護首腦機關安全,而你是首腦機關第一號人物。”賀蘭仁說著,將下巴對著門外輕輕一撇,“還有那個人在,你說我怎麽能不守在這。”
李辰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對賀蘭仁說,“謝謝你,阿檀。”
賀蘭仁換了一副慵懶的神情,“好說。”
他接著又說道,“你這個人就是心太軟。成大事者,心軟了可不行。那個人甘冒風險易名來在你身邊,明擺著就是心懷叵測,要對你不利。搞不明白你把這個禍患放在身邊幹什麽。你如果憐香惜玉下不了手,就點個頭,我替你料理了就是了。”
李辰不禁大驚失色,“阿檀,你沒乘我喝醉做什麽事吧?”
“哪裏有,我守在你這裏一步都未離。此外,你不下令,我怎會隨便殺人。”
李辰後怕道,“你一定要記住,沒我的命令這個人不能動。”
賀蘭仁道,“我知道。我就不明白,她有什麽好。”
李辰歎道,“她是我在這世上見過最有才學的人,人才難得啊!”
賀蘭仁道,“有才也沒用。都督,那是殺父之仇,化解不了的。她不會真心為你所用的。還是早點斬草除根吧。”
李辰默然半響,道,“不試試怎麽知道。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哪怕她是塊石頭,我也要給她捂化了!”
賀蘭仁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我看你是被她的美色迷住了,溫柔鄉是英雄塚啊,都督!”
李辰有點尷尬地辯解道,“我真是愛惜她的才學,沒別的意思。”他反擊道,“對了阿檀,你們倒是年歲相當,很般配的啊!”
賀蘭仁歪著腦袋想了一會,“模樣倒也罷了,就是太瘦,跟個竹竿似的,風吹就倒。我們鮮卑武士,還是要娶那種大屁股、大胸脯、好生養的。”
李辰笑罵道,“你個粗胚,一點風情都不懂!”
賀蘭仁道,“女人吹了燈不都一樣麽?什麽風情,就你們讀書人道道多。”
李辰大笑,“完了完了,咱們安寧堡第一帥哥竟是這麽一個粗胚!說出去多少懷春少女心都摔碎了一地。”
賀蘭仁待李辰止住笑,一本正經地說,“咱們華部未來的主母,應當是六鎮鮮卑將門貴女。這是我大哥、二哥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也是全體騎兵的意思。”
李辰收起笑臉,走到賀蘭仁近前,用手指著自己的肩章道,
“賀蘭仁,你識數不,數數我這裏有幾顆星。我是都督,這裏的最高指揮官,什麽時候輪到你們給老子指定老婆啦!”
賀蘭仁慢慢站起來,“我當然識數。我也知道你是長官。但此事非同小可,事關整個華部的前程,我們當然有權發表意見。”他一邊拿起自己的帽子,一邊道,
“你酒也醒了,我先回去了。不過我剛才說的話,還請都督思量。”
賀蘭仁說罷,向李辰行禮告退。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下轉身道,
“對了都督,你昨晚上一直在念叨一個叫阿仁娜的名字。”說罷就出門去了。
李辰頓時渾身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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