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揚是中山大學經濟學院方宗蔭教授外孫。方先生於2018年仙遊,老燕籍此緬懷故人。原文刊登在《廣州青年報》。
塔島動物園裏嗷嗷待哺的獅子:
國家公園的孔雀:
亞瑟港監獄:
空中俯瞰霍巴特:
作者:羅浩揚 澳大利亞莫納什大學學生
遇上學校十一年級的camping(露營)活動,去塔斯馬尼亞島五天遊的價錢也不貴,便報了名,開啟了人生第一次自費旅行。
出發當天下午,我們從學校乘大巴到墨爾本港(Melbourne port)搭乘“塔斯馬尼亞精神”(Tasmania Spirit)號郵輪前往塔島北部的德文港。上船時同學們都激動萬分,和我同一個船艙的一個越南同學泰自稱不會暈船,在艙內上躥下跳。結果晚上出海的時候,船開始劇烈搖擺,可憐的泰像僵屍一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一路“攤屍”到天明。
船於次日清晨抵達德文港,早飯後我們乘大巴一路南下。司機是一位六十幾歲的老爺爺,兼職導遊,為人和藹熱情,隻可惜車上麥克風聲音太小,老爺爺的講解並沒有戰勝同學們的疲倦,車沒開出去多久,車廂內便傳出一陣陣呼嚕聲。
過了不知多久,一陣濕冷的空氣夾雜著花香與鳥糞味(沒錯,就是鳥糞味)衝入車中,喚醒了一車的瞌睡蟲們。這時,音響裏傳出司機大爺顫巍巍的聲音:“我們到了!”
下車後,我們坐上纜車,飛躍一條大河,去到對岸的一個國家保護區公園。還沒落地,我們已驚喜地發現有許多孔雀、袋鼠在草地上閑逛。一下車,我便感受到一種奇妙無比的感覺。一隻隻孔雀從我們身邊悠閑地走過,絲毫不怕人。身材嬌小的沙袋鼠在草地上覓食,手掌大小的袋鼠寶寶從媽媽的袋子裏探出頭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這種感覺之所以奇妙,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與如此大量的野生動物共處同一個空間。沒有冰冷的鐵欄杆相隔,沒有因彼此差異而引起的恐懼,沒有向對方索取資源的貪欲。藍天之下,綠草之上,人們駐足欣賞美景,動物們尋偶覓食,大家互不幹擾。人們常說的“人與自然和平共處”,並不是人類喂飽了關在鐵籠裏的動物,也不是人們給綁著狗鏈的寵物狗買昂貴的狗糧。真正的和平共處,就是大家雖生活在同一個生物圈,卻不會為了滿足自身的占有欲,而向對方索取自己不需要的資源。大家各過各的,形成自然界所安排的平衡。這種對和諧的體會,恐怕難以從課本文字中理解,我想這也是學校組織camping的意義之一吧!
一路南下,第三天晚上我們抵達了著名的亞瑟港。這是一個位於塔島東南端的島,曾被作為監獄。沒錯,整個島都是監獄。我們不禁好奇,這麽大的島,沒有圍欄,犯人不會逃跑嗎?上島後,我們的疑問很快被解答了。從地圖上看,此島與塔島“大陸”僅有一橋相連,當年由重兵與惡犬把守。與大陸距離最近的海峽雖不足三百米寬,但常年風高浪急,水中還有大量鯊魚。島上的犯人寧可老老實實地待在牢房裏,也不願為了自由麵對各種慘絕人寰的死亡方式。可以說,這個由大自然創作、被人類利用的監獄設計之“精妙”,勝過無數監獄設計師嘔心瀝血創作出的“作品”。讓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夜晚的亞瑟港略帶陰沉,由於當年有許多人冤死於此,當地流傳著各種“鬧鬼”的傳說,還有專門的“Ghost tour”(鬼遊)。遊客們在導遊的帶領下,打著燈籠,參觀幾個鬧鬼“聖地”,聽導遊講述當年發生的各種離奇事件。當晚回到住宿處,來自不同國家的室友開始分享自己從小聽到大的“鬼故事”。由於語言表達存在一定困難,一些精彩的細節很難完整地表達出來,於是我們便加入各種配音和身體動作。於是乎,尖叫聲,踹床板聲,刮玻璃聲打破了亞瑟港深夜的沉默。由各種誇張表演所帶來的歡樂,驅散了那一絲纏繞在我們心中對鬼魂的畏懼。
次日早上太陽升起,霧氣散盡,海港“畫風大變”。綠油的草地森林,碧藍的海水,如繁星般的野花……誰會想到這和昨夜陰森恐怖的鬧鬼之地是同一個地方?在海港草地上散步的我們,剛好遇見一群上岸遊玩的土澳水兵。他們在兩棲攻擊艦“堪培拉”號上服役,今天堪培拉號剛好停靠在亞瑟港補給,於是不用值班的水兵們便上岸參觀。
和其中一個水兵交流,這位老兄老家在達爾文(澳洲北部),他說這次是他離家最遠的一次旅行。他說他參軍的目的就是想跟著海軍周遊世界,以前看土澳的征兵廣告,多次用“加入我們,跟著我們周遊全球”之類的“福利”吸引年輕人參軍,開始覺得很不可思議,現在看來這招確實管用。水兵熱情地帶我們走去港口,指著停在遠處的堪培拉號向我們介紹。尤其是看到艦載直升機進行垂直補給作業時,水兵特別自豪,和我們說這直升機是飛到霍巴特那邊取貨然後送過來的。還說有一次直升機吊了一箱蔬菜(蔬菜對於海軍而言尤其珍貴),誰知繩子沒固定好,箱子掉山溝裏去了,結果那位粗心的地勤差點被憤怒的炊事班長扔鍋裏燉了,聽著故事笑得我們前仰後翻。
旅行的最後兩天,我們在塔島首府霍巴特參觀。霍巴特位於塔島最南端,是一個海港城市。麵積不大,但人口集中。夜晚燈火輝煌,一座跨海大橋猶如一條金色的項鏈點綴在海灣上。夜晚我們乘船遊海。船老大是香港人,來澳幾十年了。知道我是廣州人便和我聊了一會,介紹下塔島的生活情況,訴說這邊的環境和社會福利,還吐槽了以往國內遇到的各種糟事。但最後他還是感慨,很懷念國內的繁華和熱鬧,塔島環境雖好,但畢竟為異鄉。他說每次夜晚開船出港,回頭望向燈火輝煌的霍巴特市區時,就會想起香港維多利亞港的夜景。的確,無論身處何處,來自故鄉的記憶都是不可磨滅的。
當晚的晚餐是在酒店餐館吃的。酒店老板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待我們入座後,兩位小服務員走了進來。一男一女,年紀不過六七歲,是老太太的孫子孫女,趁假期來酒店打工。他們身穿服務生的西服,打著領結,在老太太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幫忙上菜、倒水、收盤子,動作幹淨利落,十分專業。當我們對他們說謝謝時,男孩露出天真的笑容,還調皮地對我們吐了吐舌頭。老太太見到後便微笑地提醒他,工作時要認真,要專業,看著很佩服這家人有這種開明的教育理念,主動讓孩子從小接觸社會,體驗工作,並以極高的標準要求他們,讓孩子們知道工作並不會因為年齡差異而存在不同標準。回到房間後,一位同學不禁感慨,自己六七歲時還要爸媽追著喂飯,再看看這兩位小朋友,真是自愧不如。
第五天下午,我們從霍巴特機場乘機飛回墨爾本,結束了這次塔島之旅。這次旅行不僅欣賞了塔島獨特的自然風景,還了解到不同的人生故事,接觸各類民族風俗文化。旅行就是這樣,不僅看景,還能聽事、識人,領略世界別樣的精彩!
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