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記憶點滴-我們那些同代的老師

上學那陣除了教授都是年輕老師，都是解放後畢業的。我們是1958年進清華的，他們就是1950年畢業，加上大學四年，也不過比我們大上十二歲。實際他們比我們大不了那麽多，解放初各地方要人，大學也要人，很多讀了兩三年就提前畢業了。若以十年為同代，我們那些“年輕”老師和我們是同代。我們的錢家驪老師就是一個例子。

錢老師是聰明人，他的高腦門就把他的聰明給賣了。他家出聰明人，他的哥哥也是電機係畢業的。聰明人家出聰明孩子可不符合那時的遺傳理論，但有什麽辦法呢？錢老師偏偏特聰明。他是1932年生，在天津上的中學，是滿分的好學生，1950年考入清華，到大二下就提前畢業，那是1952年他二十歲。他出來不是當助教，是給學生上大課的老師，而且是新課。不但如此，他還是一個比許多學生還年輕的受歡迎的老師。這說明什麽呢？有能耐不在年高。

大學高年級上過錢老師的專業課和專題課，他講課的特點是條理異常清楚。錢老師教我們時也就三十歲，但已顯出不是他的年齡應有的愴桑。他功課好，提前畢業，是受學生歡迎的老師，是黨員，當過教研室的秘書，顯示過他的意氣風發，但那時不認識他。他的出名是1959年和錢偉長先生一塊出的，錢偉長是老富農，他是新富農，一老一小皆為階級敵人的富農，一塊批。批完後老錢不是教務長但沒勞改，小錢丟了秘書黨員去勞改了。我們再看見的小錢老師就是低著頭很少和人目光直接接觸的那樣了。

說實在小錢老師除了給我們上了一門課和到我們實習也沒和我們班有很多接觸，畢業分配也不是他負責的，但我們班的同學都愛找他，而且和他講話也直來直去。曾問過當年分配是怎麽分的，他立即回答“不是我分的”。他可能知道點內情，但被整怕了，不能說。許多我們都不知道的老同學的消息都是由小錢老師那裏轉來的。

教研室的楊吟梅是非常能幹的女老師，1931年生，符合同代的標準。管過我們班，但沒給我們上過課。在我的眼中她就像大姐姐。從網上查得她在1953年大二大三時被抽為清華的第一屆政治輔導員，是學習好，政治覺悟高和工作能力強的好學生。十分不幸，聽說她的男友在反右時成了右派，於是她的黨員的牌子也丟了-被勸退。不安排這樣一位口齒非常清楚的老師給我們上課和我們畢業後她調出清華可能和這個有關。也好，出了清華這個是非之地。

我們的本專業比我們隻大幾歲的“年輕”老師都是解放初考進清華的好學生，是信奉“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他們學得好也教的好。教絕緣的薛家麒老師是有名的老黃牛，教高壓量測的是一心搞高壓試驗設備的陳昌漁，...。是誰和錢老師和楊老師過不去，還有是誰和我們班“榮獲”右派桂冠的三位學長過不去呢？他們都被“改正”了，隻是好像當年係裏反右英雄也都偉光正，真不知是改正了誰造成的錯。不會是他們自己吧？

 

庸貓，2018年三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