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話說這日一早劉千裏剛到店裏,小翼就趕來告訴他說馬三爺家出了大事,心中大驚,忙問,“什麽事?”“幾個夥計吃酒賭錢,照看不周,這天幹物燥的,一點火星便燒了個片甲不留。”小翼愁眉苦臉的接著說,“這回馬三爺隻怕是要傾家蕩產了。所幸已是年下,客人都回鄉了,下剩的幾個夥計都逃了出來,人都是沒事。”
聽見沒有傷亡,千裏心頭一寬。還是忙忙地向九爺告了假,往馬鬱湘家裏來。此時馬家門前已的水泄不通,都是來打探消息的人。千裏好不容易擠了進去。隻見馬鬱湘和幾個陌生人圍著一張圓桌商量著什麽,見千裏到來,隻是遠遠的揚一揚手。千裏會意,便到花廳等候。過了好一會子,馬鬱湘才過來,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平日裏慷慨灑脫之氣全然不見,用麵如死灰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千裏不禁動容,叫到,“大哥!”
馬鬱湘擺擺手,“都怪我平日對夥計們管教不嚴,招致禍端,也是報應!雖說欠賬帳欠,總能抵消好些。隻是我平日待人寬厚,你好我好,事到如今,都是來要帳的人,賣房子賣地,下剩的,估計連個安生立命之處都沒有了。” 馬鬱湘素來俠義,最是看重“朋友”二字,而今遭難,平日幾個合夥的人卻約齊了與他為難,心中愴然,七尺男兒也不禁滴下淚來。
“不必難過,大哥。” 千裏勸道,又低頭想了想,說,“上海萬楓茶莊倒是還有一筆錢。”
馬鬱湘搖搖頭,“那一點錢,夠做什麽?”
千裏又道,“那點錢雖是不多,但當年萬老板上山窮水盡之時,隻有大哥肯接濟他,才盤下茶莊的生意。如果同他商議,把這筆錢轉作原始股份,大哥豈不是又有了安生立命,東山再起的依靠?”
馬鬱湘麵露一絲喜色,轉而又頹然道,“當年隻是借錢接濟,並沒有入股一說。而今萬老板的生意估計已經做得大得多了,他又如何願意分人一杯羹?”
“我看萬老板不是那樣的人。”千裏勸道,“他既能在多年之後主動提出連本代利的還錢,想必是個仁義誠信之人。大哥遭此劫難,他不會坐視不管的。大哥不用擔心,明日一早我就往上海走一趟,替你斡旋辦理這件事。”
回鄉的事先按下不提,第二日千裏便風塵仆仆的趕往上海了。在客棧住下,更衣修整一番,便來找萬世鴻萬老板。進這萬楓茶莊一看,千裏心中便呼道,好氣派!前堂十幾個夥計忙進忙出,賓來客往,卻又有條不紊。千裏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看目前的情形,馬鬱湘日後是有了東山再起的臂膀;憂的是以他今日之勢,肯不肯分掉股份當真難說。及至見了萬士鴻,千裏便又顧慮全消了。這萬老板身材極高,容長臉麵,言語謙和,一望之下便是忠厚之人。千裏便打定主意,不必耍什麽花巧,便將馬鬱湘之事如實相告。
萬士鴻聽罷,十分關切,又很為難,說道,“馬三爺是我的恩人,遭此拂逆,我怎可袖手旁觀?隻怕。。。唉,我的力量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