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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鴨湯餛飩

(2004-06-10 21:26:13) 下一個
提起鴨湯餛飩,年輕一點的同誌可能都不知道了。   據說,餛飩比餃子的曆史還長,但是可能是由於“製作工藝”比餃子略微複雜的緣故,時至今日,遠不如餃子那麽流行。廣東等南國稱其為“雲吞”,除了稱謂本身不同外,似乎與方言以及對事物本質的認知方法也有所區別。而川語中的“抄手”則不得而知——緣何替代餛飩這一名稱。俺曾經暫居德勝門一內辛勤胡同(5號),據老人兒說,此地原稱“抄手胡同”,“革命”後不允許人們不幹活老抄著手,愣給改成“辛勤”了。 70年代,在燈市東口路北電車站那兒有一家飯館,印象最深的就是店內挨著南窗下的一口大鍋。裏麵1/3的空間放著一堆剔得很不幹淨的鴨架子,用一個鐵絲網隔著。與其說是鴨架子,不如說是帶骨鴨肉,成天到晚地咕嚕咕嚕地沸騰著,時不時有零碎的鴨肉飄到鍋裏的另外2/3的空間,運氣好的客人在吃餛飩時興許就能“賺”上一塊零碎的鴨皮鴨肉。有客人點餛飩了,大師傅就從案板上抓起一把餛飩(似乎是7個,記不清了)往鍋裏一揚(rang2),那幾個餛飩片子就隨著沸湯上下翻飛,不到一分鍾,大師傅拿起一個足有炒鍋蓋那麽大的抄子(笊籬)在鍋裏很隨意地攪和兩下,居然就把四散的餛飩全部收容,邊上的小夥計(有時候是位大嫂子)拿過配好料的碗,用一個鋁瓢舀上熱湯,衝進碗裏,幾乎同時大師傅的笊籬一抖,那些個餛飩就掉進了碗裏。小夥計(或者大嫂,以下略)端著碗放到桌子(櫃台)上,順手一縷,把客人放在桌麵上的竹牌胡擄到開著的抽屜裏。 那會兒各個飯館兒的規矩不一樣,有的一碗豆漿是一個竹牌(油光瓦亮,劇髒),有的加糖豆漿(簡稱糖漿)是一個紅色或綠色的塑料牌,反正不能串著使。比較衛生的是“開票”,紅紅綠綠的小紙頭,開票的店員在上麵寫上類似靈咒的奇怪文字(大概是怕別人模仿,吃白食),一次性的,用完就扔。這是題外話了。 當時,全中國社會跟俺家都處於一窮二白三窮的艱苦時代,根據俺家的條件很少能去外麵餐館哪怕是小塊朵頤一次。但是這裏的餛飩非常便宜,7分還是9分一碗,家父(不是教父)偶爾帶俺路過那裏的時候,看到俺可憐巴巴地盯著那沸騰滾滾的大鍋,就會停下來買上一碗。憑俺當時的飯量,兩顆餛飩基本上就能滿足了,但覺得那湯真是鮮美無比,除了生醬油味兒在別的地方也嚐過之外,幾乎就沒有其他能夠想象出來的庸俗味道了。後來上了小學,可以自己“活動”了,曾經專程從大教堂小學所在的西口步行到這東口來(路上路過全國婦聯和保衛婦女兒童委員會),那時候就算長途跋涉了! 後來,這家店被拆了,改成“安徽商店安慶之窗”了,那應該是80年代中了。自打那時候起,再也沒吃過那麽好的鴨湯餛飩。 不過也算“接茬”,80年代初開始,俺轉悠到前三門一帶。在台基廠路口西南角,有一個專賣便宜百貨的“大方百貨店”,什麽都比市價便宜,有點委托商行的意思,估計當時從崇文門到正義路一帶的住戶都知道它。在它的西鄰,是湘菜“花竹餐廳”,估計現在也沒了。附屬於花竹餐廳的小吃部,專賣“褡褳火燒”,順便也賣鴨湯餛飩,味道還行。隻是可惜看不到煮餛飩和鴨架子的大鍋,因為操作間在店鋪的緊裏頭,外麵看不見。也搭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盡管經濟不富裕,偶爾去開一次葷,也能吃上三盤褡褳火燒兩碗餛飩!現在抹嘴唇還有點餘韻呢…… “改開”之後,政**府對人民經營點小買賣雖然還管,但不像以前那麽斬盡殺絕了。北京冬天的夜晚不僅寒冷,還很寂寥。尤其是一個人騎車走在大街上,一瞬間就能體會到“寒冷”、“孤獨”、“恐懼”、“無助”、“饑寒交迫”等等各種高級感受。這個時候,要是突然看到街口的一個餛飩攤子,那——您想,是什麽感受! 那陣子,街頭餛飩攤有很多都是北京當地的職工(後來才有外來人口參與競爭),家境貧寒或者為了撈外快,背著單位晚上偷偷摸摸地出攤兒,既不用辦照登記,當然也沒有什麽衛生檢疫。一個小火爐,燉著一鍋湯(說是雞湯,估計沒戲),好的話有一個小折疊桌,幾把折疊椅(馬紮),桌上放著幾個罐罐,醬油香菜辣椒油什麽的,紫菜和冬菜都別想,拿什麽成本啊!碗和勺都是自家的,一位客人喝完了,拿著在一水桶裏涮涮接著給第二個客人用——就這條件,有意見也沒用。這還算了,尤為可氣的是偷工減料這一條!您想想,破黑鍋似的北京城,難得街頭這一點兒火苗熱乎氣兒,坐馬紮上忍著用輪回的髒碗搪瓷勺喝您2毛錢一碗的貴餛飩,容易嗎!可與其說是餛飩,簡直不如說是片兒湯!都知道攤主兒您黑燈瞎火提心吊膽的做小生意不易,可皮兒裏麵這點餡兒還不如黃豆大呢!真是敗壞老北京的餛飩和名聲! 現如今,不知道去哪兒才能喝上正宗的老北京鴨湯餛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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