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說到房產公司的精銳保安隊,蜂擁殺入炒房客占據的售樓處。天朝群眾有個瞎湊熱鬧的毛病,聞訊立馬萬人空巷,樓上樓下立體圍觀好賴塢新片《保安PK炒房客》。惡戰扣人心弦,傻民看得如癡如醉,還選邊給雙方加油喝彩,跟看奧運會差不多。好事者現場手機錄像,上傳網頁,點擊率遠超韓星嫋叔的《江南屎袋》。
(愛好馬術的喬醫生,長得有些像糊塗公主。喬醫生2013年大學畢業,剛到普外上班。她利用職務之便,經常接近董醫生,成為黃夫人的心腹大患)
炒房客缺乏專業軍事訓練,雖然獲得多數觀眾的支持,但哪裏可能敵得過美式裝備的保安?炒房客兵敗如山倒,八人當場被狼牙棒擊昏在地,還有十八個人輕傷作了俘虜。保安盡管裝甲保護嚴密,也損失不小:八人掛彩,其中一個叫陣時被半截茅苔酒瓶射入嘴巴,流血不止,生命垂危。
警察十萬火急趕至現場,救死護傷,逮捕肇事者,平息混亂,恢複社會與生產的正常秩序。
這場驚天地泣鬼神的鏖戰,令這座名氣平庸的城市,一夜間名揚四海。市府招商時斥巨資拚命打廣告,想讓世界了解本市。這下好了,一戰成名,省了多少廣告費!
市長孫大王,現年58歲,以前是一枚遠近聞名的硬漢。他工人出身,體長五尺十寸,麵容俊秀,腿捷手活。恢複高考後,孫大王光榮考上大專,跟駐軍師長的千金成為同窗。師長女兒係著名醜女,孫大王不嫌棄她,熱烈追求,最終結為恩愛夫妻。坊間不少閑言碎語,說孫大王傍師長愛女,另有圖謀。然而,孫大王發跡後,一直對師長女兒不離不棄,總算封掉長舌者之口。
孫大王勤勞能幹,政務繁忙之餘,刻苦學習科學文化知識,斬獲名校B航的碩士博士學位。之後,孫大王平步青雲,一路小跑升遷為省城市長。奇怪的是,自從登上市長尊位,孫大王一掃無畏的風采,逐漸變得怕這怕那。孫大王兩個兒子一點也沒有沾父親的光,自力更生合夥開房地產公司,高歌猛進,幹得轟轟烈烈。近年反腐風聲緊,孫大王兩袖清風,卻整天杞人憂天,害怕白手起家的兒子無辜被查。孫大王愁思不絕,夜不能寐,已經出現神經分裂症先兆。
此刻,保安血戰炒房客的爆炸性消息傳來,孫大王深知上峰一定問責,嚇得屁滾尿流!孫大王怕上加怕,再也無法承受生活之重,他神情恍惚地打開辦公室的落地窗,佇立陽台,俯瞰天下。孫大王正好望見手拉手唱歌上班的董醫生和黃夫人,不禁感歎:“我如今再想做一個像他們那樣的草民,無憂無慮地朝九晚五,豈可得乎?”孫大王也年輕過,也追過星,尤其崇拜高倉健。孫大王遠望灰蒙蒙的天際線,想起《追捕》那句台詞“朝倉跳下去了,堂塔也跳下去了”,他悲從中來,突然產生一股跳樓的衝動。漂亮的女秘書正好送文件進來,瞧出氣氛詭異,急忙衝到陽台,將木偶似的孫大王牽回屋內。
各國媒體圍堵追訪,政敵推波助瀾,強烈要求孫大王下台。倒黴的孫大王如同驚弓之鳥,熬了三個不眠之夜,終於鞠躬盡瘁,心髒病發作住院。暫按下不表。
且說董醫生和黃夫人猶如兩隻快樂的喜鵲,輕快地掠過街道,醫院的參天巨門聳立在他們眼前。天朝單位對門麵絕對講究,著名單位如人民醫院者,門麵更馬虎不得。醫院舉行國際招標,重金聘請美國華裔建築大腕設計,大門高達八層樓,氣勢駭人,比玉皇大帝的南天門還要金碧輝煌。董醫生夫婦跟看門的儀仗隊打個招呼,並肩通過巨門。醫院狹小的大院內萬頭攢動,恍如黃金周人山人海的故宮午門廣場。天朝醫院客流量超載,蘊藏龐大的商機。董醫生繁忙的一天,轟轟烈烈地拉開帷幕。
7點30分:上班
董醫生於7點30分準時邁進病房,閱讀記錄,聽取護士和實習生的匯報。偶然遇上個別緊急病人,董醫生還得親自觀察處理。忙完這些雜事,董醫生整整衣冠,往雄偉的門診新樓走去。這座剛剛啟用的大樓,特邀倭國知名建築大師設計。大樓形神兼似漂亮的美國造藍色牛仔褲,直插雲霄,仿佛有個衣鉤從天堂懸掛而下,構思新穎,氣場非凡。
董醫生電梯升空,抵達普外,走廊早坐滿站滿病患,鬧哄哄一大片。董醫生皺了皺眉,力排眾人,走進診室坐定,俯首看表:北京時間8點整。這兩年實施數字化管理,電子視屏自動喊號。董醫生馬不停蹄,開始行醫。
按正式規定,董醫生從早晨8點到中午12點30分,必須看28個病人。醫生可以根據需要加號,故而往往要接待近38個病人。加號的原因很多。有外地來的,錯過掛號,放聲大哭,董醫生看著心軟;也有熟人上門,不得不網開一麵。那麽多病人,看一個平均7分鍾,走馬燈似的把董醫生忙得昏頭轉向,額頭直冒冷汗。病人素質參差不齊,常有擾亂秩序者。有時候,董醫生正檢查一個病人,突然闖進另一個,風風火火要這要那,絕對粗魯沒商量。幾個資深老醫生門庭若市,院方不得已各派一名保安當他們的守門員。董醫生級別不夠,沒有保安護航。
董醫生的掛號牌價僅僅4.5
人民幣,相當於美國德州“窮人醫院”門診自付費的四分一。天朝人工,的確廉價到令人瞠目之地步,所以董醫生時常哀歎自己不值錢。不過,掛號費賤,沒有影響到董醫生的生計,因為他的工資獎金,全靠門診後的開藥和治療。這種“後發模式”是公開的,你可以罵它是“腐敗”,也可以誇它是“製度”。天朝病人被這種“製度”榨得嗷嗷叫,但對經濟發展貢獻很大。美國“窮人醫院”的開藥和治療,基本免費,油水不豐。洋窮人輕鬆自如,後果就是嚴重拖累GDP
。
董醫生缺乏國際常識,嘲笑美國醫療係統服務差,病人排隊等死。實際上,真有急症重病,美國也立即能看。若說排隊,天朝醫院大廳那人潮,不亦排隊乎?2013年12月,董醫生給一個七旬病人開藥,老人拿著處方去劃價取藥,排隊擁堵使他胸悶氣短,突兀倒下,竟搶救無效。其子女親朋披麻戴孝,抬屍到門診大鬧天宮討說法。董醫生驚恐萬狀,從六樓竄至十二樓,藏進廁所的管道間,僥幸躲過一劫。
中美草民本質上都命苦,都在爭取有限的醫療資源,排隊致死的幾率畢竟微乎其微,因此,兩國醫院各有千秋,應該互相學習,取長補短,無所謂孰優孰劣。
12點30分:午飯
規定是12點30分下早班,實際上不斷有人來找,到13點能脫身,董醫生就該感謝上帝了。黃夫人很關心董醫生,一到中午,給董醫生買份盒飯送過來,同時也充當推擋病人的盾牌。大約13點05分,黃夫人和董醫生才能夠在休息室入座。董醫生尚未坐穩,一個病人破門而入。黃夫人大怒,使勁將病人往外推,高聲抗議:“得啦得啦!董醫生的門診已經結束啦!”董醫生善軟,擺手製止黃夫人,耐心聽病人說明情況,批示處理意見。
病人千恩萬謝離去,黃夫人一邊給董醫生擦汗,一邊盯著他狼吞虎咽吃飯,暗暗心疼。黃夫人的工作強度稍低,所以有空照顧老公。事實上,這“照顧”非常必要。董醫生是“萬人迷”,普外的美女不少,她們明知董醫生已婚,還朝他身邊磨蹭。現代美女普遍不知婦道為何物,現代男人一刺激即亢奮,加上傻女愚男信奉人性自由,喜歡借題發揮來釋放壓力,所以烈火幹柴注定一點就著。黃夫人若不采取“貼身盯人”的足球戰術,董醫生哪天被護士、實習生、同事(甚至女病人)拐走,可能性接近駭人聽聞的100%。
董醫生的女同事喬醫生,貌美未婚,衣妝鮮亮。喬醫生天天以請教手術原理為由,開放地接觸董醫生。探馬早報知黃夫人,黃夫人不敢大意,當麵斥責喬醫生想搭便車。倘若不是董醫生夾縫中拚命拉偏架,黃夫人與喬醫生極可能上演散打比賽。罵喬醫生也沒用,黃夫人惟有盡可能多地跟董醫生泡在一起,方能減少第三者下手的機會。黃夫人或許防衛過當,但其來有自,因為普外已發生數起通奸案,下麵僅舉一例。。。。。。
(待續)
附上集鏈接《
笑談80後外科醫生2:環境灰蒙蒙,房價折磨人 》
“病氣火爆”真是個傳神的妙詞!天朝的醫院結構出了問題。如能分散診所的經營,大家不必擁擠到同一所大醫院,就不會那麽人滿成災。
謝謝來訪!尤其是協和,人氣火爆。
回國帶老爸看病,看到北京大醫院裏醫生工作的強度,病人多得我看著眼暈。人若被工作強度擠壓成那樣,都會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