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精神科會診
老趙看著醫生的表情,知道自己說中了。他剛才其實也是隨口一說,什麽“四天”,什麽“潘婷”,哪裏經過了他的腦子,他隻是迫切地要證實自己不是什麽心理異常罷了。這令他不安的同時又有一點小小的得意,象他以前曾經想過的那樣,說不定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超能力呢,這種能力,雖然有點煩不勝煩,但是卻說不定,啥時候真的會帶給自己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醫生打開合上的病曆,鄭重地寫上病人病情複雜,暫考慮為嗅覺心理異常,建議轉診精神科。老趙拿到這樣的結論,有點哭笑不得,他剛才都以為自己的突然一發力會改變了這位醫生的看法,沒想到卻是加強了他的判斷,幾乎沒有餘地地要將自己推走了。而且他白紙黑字地寫的這麽清楚,自己就算再掛神經科其他任何醫生的號,都可以以這個醫生的建議將自己打發走。
老趙拿過病曆揚長而去,他發誓再也不會來聞這個醫生頭上的潘婷味了,他確信這位醫生是斷不會換掉他的潘婷洗發水的。下的樓來,因為有了剛才那個超能力的自我判斷的底氣,老趙對醫院裏無處不散發著的消毒水的氣味也不那麽心煩了,他甚至突然覺得這也是有趣的一件事,如果他真是一個超人什麽的。這樣一想,又看看時間尚早,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掛了一個精神科的號,反正正教授的專家號也才十多塊錢,管他呢,去看看教授有何高見也好。
一問精神科還不在門診大樓,說是專門的精神衛生中心,又問是心理谘詢還是看病,若是心理谘詢就是按小時收費,不同級別的專家價碼不同,老趙又懵了,剛才漲起來的那點自信心又被打垮了,才看了兩次病就以為自己門檻子摸清了?沒門。嗬嗬,老趙仿佛看見了醫生們穿著白大褂正對著自己擠眼睛呢。
好吧,看病吧。
什麽病?精神病?抑鬱症?
老趙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快言快語的掛號員,心裏又有點窩火了,什麽病,我要知道還來找醫生看?
哦,怎麽不好吧?
嗅覺心理異常。
老趙吐出去這麽個文縐縐的詞,自己都覺得好笑。不知道啥意思。
那人也是一臉茫然,不過還是意會到這肯定是醫生下的診斷,就不再問什麽,收了錢,遞出一個號來。
老趙一進精神科,果然被攔住問看病還是心理谘詢,老趙說看病,就被指向三樓,說三樓看病,經過二樓時,老趙留意看了看,也聞了聞,敢情來二樓的都是來心理谘詢的,靜悄悄的,來的人也多半沒有人陪著,象老趙一樣是單槍匹馬的多,看來這年月人錢多了,心思也活了,心理需要谘詢的人還挺多的,老趙一時有點糊塗了,說不定自己確實是應該心理谘詢一下子。
三樓就有些鬧騰騰的,跟先前在神經科的菜市場的感覺差不多,老趙現在有經驗了,先找到自己號上的那名醫生的診室,然後再門口坐下來等著叫號。老趙是18號,不過前麵估計也看了不少了,就既來之則安之地等著,旁邊坐的是一位從農村來的男人,帶著一個孩子,孩子看上去不是很機靈,老趙坐著也是無事,也想起自己的天天來,就逗這個小孩,逗了半天沒啥反應,帶孩子的男人就衝老趙笑了笑,笑的樣子看上去有點苦。
說這娃聽不見。
啊?咋整的?醫院弄的?
沒,出生就是,娘胎裏帶出來的。
老趙心裏舒一口氣,幸虧小羿沒給自己整這樣一個。
那來這裏?
男人歎一口氣,醫院裏說咋就咋的,要開個精神正常的鑒定證明。
精神正常的證明?老趙又糊塗了。
這娃聽不見,我聽說國家有政策,有免費裝耳蝸的,但是要精神正常才能做。
哦,老趙這才整明白了。不過也不太明白怎麽這耳蝸還可以裝,這裏麵估計很複雜,老趙也不想動腦子多問了。
等到了喊老趙的號,老趙就推著男人先進去了,說你先看,娃要緊。男人就要著娃的手要他說謝謝,他哪裏會說,老趙心裏又是一酸。
小孩的檢查折騰了半天才出來,老趙剛才其實早都聞到了孩子身上沒有洗澡的臭味了,但是不知怎麽這一次他沒有感到難過和反胃,他關切地問男人結果怎麽樣?男人苦著臉說,下午才能拿結果,還要去做CT,磁共振,聽力檢查,也不知排不排的上。
老趙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和鼓勵他才好,拍拍男人的肩,趕快進去診室。裏麵的教授有60多歲了吧,一頭白發,看上去心平氣和的樣子,老趙想,這也是沒辦法,誰叫他攤上了精神科這個外人聽起來就覺得害怕的科室呢。老教授先也不問病情,將老趙昨天和今天的病曆仔細地看了看,然後抬頭對老趙說,神經科建議來的?老趙點點頭,老教授關切地說,這個毛病很不舒服吧?老趙又點點頭,老教授的頭上有一些發蠟的味道,倒是掩蓋了他的洗發水的味。老教授想了想,說,我年紀大了,我倒是傾向於不輕易下心理異常的結論。我這麽說,也不是說神經科的醫生就是錯的,也許他說的也是有他的道理。不過我建議你去神經科做一個嗅覺神經動作電位的檢查,看是否真的是嗅覺神經功能亢進,我認為如果不是才好下心理異常的結論。
老趙有些心悅誠服了,老教授說的話讓老趙感到,這才叫滴水不漏,說的到位。不過老教授轉頭又說,這個嗅覺動作電位因為做的人太少,不知道神經科有沒有開展,你還是自己先去問問吧,要是沒有你就去耳鼻喉科問問看。實在不行,去北京301看看,這麽大個國家,總歸應該是有地方可以做的。
這樣一說,老趙的心又懸了起來,這老頭說的是個什麽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