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輯:張愛紅
- 時間:2021-09-02 14:50:00
現代快報訊(記者 張然)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前夕,超過30萬人、分屬
1400多個姓氏的《抗戰陣亡將士名錄》集結成22冊,公諸於世。在這些浸著熱血的
名錄背後,一個名叫“銘記項目組”的誌願者團隊經過近4年的努力,走訪近40座
城市,拜謁30多個抗戰烈士陵園,查閱50多本史料,前往檔案館查閱資料10餘次…
…他們用腳步丈量曆史,隻是為了一件事——幫抗戰英烈留下姓名。
22冊記錄30萬名錄,每一行都曾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1931年,日本帝國主義製造九一八事變,發動侵華戰爭;1936年,東北抗聯成
立;1937年,南京大屠殺……1945年,日本投降簽字。”在《抗戰陣亡將士名錄》
的封麵上,交錯的時間線標注著關於抗日戰爭時期重要的時間節點,灰黑的底色中
,有一條通往光明的石板路。當22冊《抗戰陣亡將士名錄》一字排開時,鮮紅色的
書脊格外奪目。
翻開這套書,裏麵的文字不是段落,而是一行一行的表格。按照姓氏排列,依次記
錄著1931年至1945年期間,抗戰陣亡將士的姓名、職級、番號、年齡、籍貫、陣
亡時間、陣亡地點。
寥寥數字,可每一行都曾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都曾懷有一腔報國的熱血。表格中,
還有許多信息是空缺的,有的將士甚至隻留下了一個名字。
“東京審判時,代表中國出任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法官的梅汝璈曾慷慨陳詞,為抗擊
日本侵略者,我國軍民傷亡逾3500萬人。有多少將士犧牲在抗日戰爭中?迄今為止
,沒有一份完整的陣亡將士名單,很多名單非常分散,一直缺一個匯總,所以我們
想做這件事。” 深圳市龍越慈善基金會秘書長姚遙告訴現代快報記者,2017年,
“銘記抗戰英雄”的公益項目啟動了。
重名、與曆史不符怎麽辦?所有信息一一考證
“銘記項目組”隻有5名成員,來自廣東、浙江、雲南、安徽等地,從事各行各業,他們有的是退休幹部,有的是烈士後代,還有人從事互聯網行業。用姚遙的話來說,想碰頭
開個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5個人各有分工,坐得住冷板凳的人,負責整理材料;熟悉戰史的人,負責核驗信
息;姚遙全職在做這件事,所以主要負責尋訪,找信息源頭。
“一部分名錄是有史料記載的,但是史料很分散,我們買了《抗戰陣亡將士資料匯
編》《抗戰陣亡將士資料續編》等50多本資料,去中國第二曆史檔案館、雲南省檔
案館等各地的檔案館查了10多次資料,把這些信息收集匯編起來,還有一些地方性
的紀念網站,我們也一個一個去找。” 姚遙說,當決定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們就想
到會很苦,“很多老史料都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抗戰期間出版的,那時候都是豎版
、繁體字,我們要一個一個地把名字敲下來,錄入、逐個審核、確認,還不能出錯
。從早到晚,眼睛都要花了。”
不光是按照史料錄入,他們也會一一考證。姚遙記得,有一本老史料記載了一名士
兵陣亡在新疆,“因為多方考證,抗戰沒有打到新疆去,實在沒有史料佐證,為了
保證嚴謹性,我們就沒有把這個名字放進名錄裏去。”
姚遙透露,由於資料來源比較雜,所以在整理的過程中經常涉及到重名的情況。
“有可能是一個人,也有可能不是一個人。我們需要去比對籍貫,如果沒有籍貫,
每個人都要去查細節,信息來源是哪裏?根據細節具體去推敲。”
為抗戰英烈留名,他們用4年跑遍近40座城市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很多抗戰陣亡將士並未在史料中留下一筆,這
就需要“銘記項目組”去一一尋訪。
“有些地方作戰後會有一些當時的墓地,留下一些姓名,我們就從墓碑上把姓名謄
下來。我們拜訪過騰衝國殤墓園,南京空軍抗戰烈士陵園、上高會戰烈士陵園等大
大小小30多個抗戰烈士陵園。” 姚遙說,4年裏,他們走遍了南京、長沙、衡陽、
怒江、西安、洛陽、鄭州等近40個城市。
讓姚遙印象最深刻的,是關於抗戰英烈王春泉的故事。2017年,雲南省施甸縣一處
高速公路施工現場,人們發現了王春泉的墓碑和遺骸,根據墓誌銘,大致可以拚湊
出王春泉的經曆。王春泉,河南太康縣人,曾任陸軍新三九師一一五團第三營少校
營長,1941年陣亡。在參軍的五六年時間裏,他參加過4次戰鬥,兩次立功受獎。
他的墓誌銘中寫道:“少年努力修學,中年服務國家,未達於槍林彈雨之中馬革裹
屍之素誌而死,作異鄉孤魂,難怪乎其死後不瞑目。”
“當時我正好在鄭州走訪,我就想去找一找他的家人或者後人。” 姚遙說,因為王
春泉是軍官,在軍校學習的時候留下過照片,很快他便在資料庫裏找到了王春泉的
一張照片,第二天就帶著它趕往王春泉的老家。
“運氣比較好,這個村還在,村裏年紀最大的老人80多歲,他沒見過王春泉,但是
他聽以前的村民說過王春泉的故事,王春泉的妹妹還健在,生活在鄰村,已經80多
歲了。” 姚遙一行人還查閱了王春泉的家譜,證實王春泉正是埋骨雲南的陣亡將士
,所以這一次將他的名字收錄在冊。
“當時家人知道他犧牲的消息,但是並不知道埋葬在哪裏。”21歲離開家鄉時,妹
妹才隻有幾歲,28歲犧牲,至今已經80年,妹妹早已不記得哥哥的樣貌。讓姚遙動
容的是,“他的妹妹一直用手撫摸著我帶去的照片,很激動。”同年7月,姚遙帶
著王春泉的後人去雲南,幫他收殮了遺骸,他的後人還帶了一抔埋葬地的土回家。
項目沒有終點,“一個人的名錄也應當被銘記”
盡管《抗戰陣亡將士名錄》已有22冊,但還有一些比較生僻的姓氏尚未集結成冊,
仍在不斷完善。就在前幾天,有人找到“銘記項目組”,說他的爺爺曾是一名抗戰
軍人,但他無法確認爺爺當初是用寸、炊、爨三個姓氏中的哪一個報名參軍的。這
些年,他竭力去找爺爺相關的文字記載信息,但至今都沒有找到。
項目組成員初步查看數據庫後發現,爨姓隻有一位抗戰陣亡將士,沒有炊姓,寸姓
找到41條。“名錄太少,實在難以集結成冊。但是我們想起初衷,就是希望讓英雄
的名字被更多人銘記。哪怕一個姓氏隻有一位抗戰陣亡將士,我們也要編撰。” 姚
遙說,後來項目組決定把寸、炊、爨三個姓氏編成一本名錄,今年9月,還將啟動
鑵、麟、魔、簿、攀5個姓氏的編撰。
“這項工作還會一直做下去,我們的夢想是把陣亡將士名錄全部收集完,目前我們
還在做網絡數據庫。”史料部分能查閱的基本都查了,再往後該如何推進呢?姚遙
說,“可能更多的是靠家族記憶去完善了,所以我們是在和時間賽跑,陣亡將士的
同齡人漸漸都不在了,接下來會很難,但也很重要,再不做真就沒辦法了。” 姚遙
介紹,目前陣亡將士的家族成員可以在網絡數據庫上自己提交信息,由他們一一核
實。“就算我們暫時無法核實,至少也把這些不確切的記憶留下了,下一步怎麽核
實,再不斷想方法。”
(受訪者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