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瞻周道

是個懶人,但不至於是爛人。故有懶人懶語,權當眷言顧之。
個人資料
文章分類
正文

鬆鼠桂魚

(2015-11-16 00:31:55) 下一個

85年暑假,我去北京研究生院公幹。辦公室的小郝同期也在北京。

小郝是科大子弟,剛剛從部隊複員進入學校做機要工作不久。他待人熱情,見麵必打招呼:你好,我姓郝,郝建秀的郝、、、(後來一件搞笑的事不妨也說一下,當《雪白血紅》紅遍大江南北之時,一天他興衝衝地找我,要介紹我認識作者“張正隆“,我見麵一聊便知假冒,為了不少二人的興,我假裝糊塗、、、)

他與我有緣,故而親。那天借著一同去《北京日報》的機會,他提出要請我客,算是回報我。

與《北京日報》交涉未果,我們來到市委宣傳部反映。鄰近中午,就在市委大樓斜對麵的蘇州飯莊(當時市委在台基廠附近)坐了下來。他一口氣點了五個菜,要了幾瓶燕京啤酒,我倆哥倆好地開吃。其中,鬆鼠桂魚是招牌菜,我吃起來總覺得哪裏不對味也說不出來。三下五除二,幾乎彈盡糧絕,結賬走人。可是賬單一看,我倆嚇了一跳,55元。其中鬆鼠桂魚44塊,連忙找服務員糾正,少了個小數點。服務員理都未理。小郝嚷嚷要經理來,碰到黑店了。結果經理沒來,換個人把菜單遞上來。我倆一看,鬆鼠桂魚無價(標明時價)。那人報賬道,今天的時價44元一份。

80年代一盤魚44元不是黑店是什麽(我那時一月的工資隻有54塊5)?誰叫不事先問明白。我倆埡口。湊錢吧,倆人加起來30多元不足一條魚。怎麽辦?

小郝內疚,我也無招。隻好派一人回去取。研究生院(現改名國科大)在玉泉路,小郝補錯趕忙去救急。我呢,被當人質留下。

過了一會我發現留下絕對是個錯誤。我幾乎被看得死死的,一動便警覺萬分。那天剛好我口袋裏裝了一包三五香煙(原準備給報社總編的,話不投機就沒有用上)。我一支煙接著一支燒了起來。(我7、8歲撿過煙屁股,打那以後沒有再抽過)

我想,當年地下黨被中統、軍統監視大概也莫過如此。不行,活人不能給尿憋死。我得動一動。“動一動,是天上動還是地上動?“周當年與葉群的通話躍然腦尖。管他呢,活動活動身子,我往左,左邊人緊張;往右,右邊張狂。我一想,也好,整整你們。把我們當鄉巴佬,我就當阿Q,整一點鄉巴佬的事。

我一會叫他們送茶,一會要熱水。再把冷水對倒茶裏,你們是什麽服務,茶是涼的,重新換、、、

我發現他們習以為常起哄打嗑一點也不緊張了,換招。站起走走,最後來到衛生間。衛生間有個單間與窗戶鏈接,打開就可以看到外麵。我一陣竊喜:他們也真疏忽,逃生的通道都沒有封死,不是職業的“中統“。看來我是很容易自由的。

想到這,我一陣輕鬆。又回到座位,繼續抽煙。

我心裏翻滾,哈姆萊特的經典情景來回晃悠:走或留是個問題。我一走了之,出了惡氣。心裏痛快了,那幫人被戲弄;留,至少服務員不會被罰款(可能不止一個),再者在小郝的心目中任然好形象。即便我不在意這些,十年以後二十年以後我還會這麽淡然嗎?心裏這一關如何過?

算了,願賭服輸(盡管我是被動的)留得心安。但即便這樣,我還是決定再惡整他們一次。於是我二上衛生間,打開窗戶,趁門口看我的人點煙的功夫,我閃進廚房,和大師傅聊天,問一下鬆鼠桂魚。依稀記得,大火加熱油,至八成熱(不必滾煮),慢慢將鍋中燒熱的油從上往下澆在魚肉上。用手倒拎著魚肉依次澆油,然後再用鍋炸、、、我倆聊得正起勁,外麵不是鍋炸卻是炸鍋了,看的人不見了。經理那頓痛罵從大堂傳進了廚房(二點多已經幾乎沒有客人),大師傅說了一句,那人半年的獎金沒了。我這才與大師傅稟告。大師傅看了看我,凝滯一愣。回過神來微笑說:我以為你是市委哪個辦的“微服私訪“呢(廚房的門大開,不走是個奇葩)!

小郝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回來。這個包括來回路費共計103元的賬單,出租車費我給報了;餐費呢,能叫一個工資比我低的人如此破費麽?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