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77年高考
這二天是我們當年高考的日子。回想當年的情景,仍然不能忘懷。
我是一名下放知青,和千萬知青一樣我們走過了一場曲折的道路,有的人為此付出終身的代價。作為當年被欺騙的一代,我們和農民一樣,生活在最底層,酸甜苦辣、遊戲人生。如果有人再歌功頌德或說三道四的話,就請他去真正當一回農民試試。
我的幸運,不在於我後來能考上大學,而在於能夠在待“度日如年”的農村僅二年後真正做了回自己的主—通過自己的努力離開了這“鬼”地方。(知青下放等於變相勞改--林彪)
我們是77年10月中旬通過廣播知道國家恢複高考一事的。多年後當我和溫元凱教授聊起此事,他卻告訴我恢複高考和他有關的故事。據他說,這年的夏天,鄧小平複出後召開了一個座談會。他是參會者中最年輕的教師。會議開始輪不到他發言(周培源、唐敖慶等長者在前),會議最後一天,他和武漢大學的一位幾乎同時呼聲建議恢複高考,當時鄧看他最年輕,還詢問叫什麽名字、在什麽地方工作等等。隨後鄧問起在此教育部的人,今年還來得及麽?、、、(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溫被封存了數年,因此溫與高考有關之事便無人知曉了)
我們在公社報名,接著填自願。填什麽學校?一般人的確傷透腦筋。如何取舍我是偷懶了,直接填了與航空類有關的學校。第一誌願填在科大力學係,之所以報中科大,不是因為錢學森是係主任,而是那年9月,人民日報頭版報道國家(中科院)要重新辦好中國科技大學的決定。所以它頗為吸引我,稀裏糊塗就趕鴨子上架了。
12月10、11日正式考試,共2天考4門課。第一天上午是政治、下午是數學,第二天依次是語文和理化(物理和化學合為一門)。我們的考場在縣城中學,記得考題中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考場上有人背不出來,就小聲唱著,結果你唱我也唱,整個考場像個軍營一般。數學是我的長項,連附加題微積分都小意思(不算分),按理我不怕。可令我氣憤的是,有一道題是球麵變換,那個變換公式考前我就是沒背,現場去推,時間不夠了,結果此20分的題我拿不到,此乃終身遺憾。(後來我留校,聽當年招生的同事講,若不是這道題錯,我就要被他放到數學係了,因為南有蘇北有華,科大數學係是公認的);語文的作文題是引葉劍英的肯登攀一詩,我就開始找台階了,暈暈乎乎的直上九霄;到了中午,我偏偏突然發起高燒起來。其實上午語文考試後半期已經略微發作了。趕快回家吃藥睡覺片刻(縣城離我們的城市隻有十多裏),母親看我這樣,要我棄考,明年再說。我不甘心,下午的理化考試,我是憑著感覺走,對錯如何已經不計了。
後來初試合格後,體檢和政審。體檢,我一見到血壓計就暈—血壓就高。為此,縣裏一位老紅軍(唯一的)幹部帶我找主治大夫說情才得以過關;政審主要是我父親方麵,為此組織部門還有一個故事:我姐姐的政審在我前,上午剛做完。我的政審又來了,那位組織部門的人講,已經做過了,不用重複了。可是仔細一看,考生不一樣,還得走一趟程序。
發(榜)通知的那天,據一位據說有內部消息的人提前到我家祝賀,我姐姐考上了師大曆史係,而名單裏沒有我。那天上午,我歎了一口氣,看來我砸在理化上非得重新上一次斷頭台了。第二天,和我一起下放的農友來告訴我,我和他(報醫學院)都考上了。我相信,因為他父親是我們那個市的教育局局長。至此,我開始雀躍起來。
當天中午,當我將喜訊告訴父親時,他告訴我,他發榜前教育局長就告訴他了,礙於紀律,他不便告訴家中任何人(包括我母親)。這個共產黨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