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智慧來自遺傳基因,人的聰明來自遺傳加上外界環境的磨練。城裏人聰明,因為住在城裏的人都很聰明,聰明人與聰明人交往過招,其聰明程度不進化就無法生存,久而久之,聰明就變成了基因;小鎮人不聰明,因為聰明一點兒的人都進城了,剩下的都是不太聰明的,不聰明的人與不聰明的人在一起,往往變得越來越不聰明,久而久之,不聰明也變成了基因。
小鎮的人簡單善良,一代一代地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與100年前相比,能看見的變化隻有馬路由砂石路變成了柏油路,井水變成了自來水。房子還是那時的房子,隻是破舊了,需要那永遠也攢不起來的錢去修理。汽車倒是變了,但永遠是二手車,三手車,幾百加元買來的 “my new car, well actually not new”。下一代人沿承著上一代的生活方式,吃麵包抹奶油,土豆洋蔥家常便飯。 連見麵打招呼的表達方式都是上輩傳下來的。一人問:”How are ya?” 鄉下人慣用的拖泥帶水的語流語調。另一人答:”better than the weather.” 盡管那天的天氣晴朗宜人,無可挑剔。爸爸就是這樣回複別人的 “how are ya?”, 爸爸是從爺爺那兒學來的。
Kathyrine有點兒slow。如果生活的節奏永遠是平和的,她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再平靜的湖麵有時也會泛起波瀾,在別人看來很平常的小插曲,卻會使她頭腦混亂,失去應變的能力,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擁有過應變能力。這種時候,她蹲在牆角,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活像黑暗中汽車大燈光柱裏白尾鹿。Carl喜歡她蹲在牆角的樣子,與她結婚就是因為他可以使她蹲在牆角。他覺得能使女人蹲在牆角的男人才是男人,能被男人逼到牆角的女人才是女人。
蹲牆角的次數越來越多,Kathyrine想過與Carl離婚,change partners again。 但她心裏明白,下一個partner還會是Carl這樣的男人, 她無法使自己不去喜歡粗野的男人,害怕外麵的dangerous world, 不等於不喜歡dangerous men。
小城坐落在伊利湖邊,每年夏天,十幾萬的遊人蜂擁而至,遊泳,釣魚,玩船,宿營。這其中還有那些彪悍的摩托車騎手。這些男人已經不是活力四放的年輕人,頭已經半禿,纏著花花綠綠的頭巾,黑皮摩托車服緊繃在發胖的軀體上。他們的摩托車一輛比一輛昂貴,都比汽車貴多了。通向湖邊的省級公路九曲十八彎,拐彎加爬坡,下坡帶急轉,是摩托車好漢們的理想公路。他們不僅零零星星地天天來,成群結隊地周末來,還有Black Friday, 浩浩蕩蕩地全都來。每每這個時候,Kathyrine都要穿上最好的衣服,臉上塗著化妝品,到downtown欣賞這些“真爺兒們”。這些摩托車手們知道小鎮的男女們在羨慕地盯著他們,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腳下的油門踩得更狠,笑得更響,粗話說得更豪放。Kathyrine真希望她能有這樣一個男朋友,有錢,粗野,騎著摩托車帶著她在伊利湖邊狂奔。隻可惜,這些真爺兒們的後座都有一個長相叫人失望的女子,雖然長相令人失望,後座卻坐得很牢穩,Kathyrine沒有機會。
小鎮人買不起這樣的摩托車,隻能買得起二手,三手的scooter。Kathyrine的前同居男友就有這樣一輛scooter。Kathyrine的前居男友,用Kathyrine的話說,“I don’t know what’s going on in his head”, 是一個令佛洛依德都頭疼的case。他個子不高,整天笑眯眯的,竄上竄下,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十幾歲時,他想從排氣口爬進一家店鋪偷幾根香煙,被夾在那裏,進不去,出不來,他一聲不吭地在那兒夾著,直到第二天早晨店主park車時才發現露在外麵的兩條腿。警察來了,找不著手腕帶手銬,消防隊來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出來。扭過身來,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沒有恐懼,沒有尷尬。站在旁邊看熱鬧的Kathyrine心裏癢癢的。長大之後,笑眯眯更加爺兒們氣兒了,鑽進鄰居家的車庫裏偷工具賣錢,從酒店的煙筒鑽進去偷酒,隻拿兩罐他喜歡的啤酒,鑽進施工的空房子裏與別人的妻子偷情。他不是鑽就是偷,成功率很高,被逮住的次數倒是很少。Kathyrine特別想與他長相守,但笑眯眯的精力太旺盛,交換舞伴的頻率比任何人都快,無意間,他種下了他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帶Step前綴的後代。笑眯眯從來沒打過她,但他也很少理她。和笑眯眯在一起時,她要等他;笑眯眯和別人在一起時,她要等他;他不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時(蹲監獄的時候),她還得等他。 最終,百般無奈下,她嫁給了因她stupid而喜歡她的Ca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