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與近親談戀愛
(2013-04-15 08: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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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我住的小鎮是天涯海角也不為過。再往前走就沒路了。一望無際,波濤洶湧的伊利湖大海一樣橫亙在麵前,舉目望去,天水相接。老遠老遠的湖那麵不再是加拿大而是美國了。公路一直伸到湖邊。說沒路了也不對。這條質量上乘的省級公路貼著湖轉了個圈兒,就是我們常說的那種轉盤道,你順著道接著開,在湖邊兜一圈就又轉回來了。這個轉盤道不像大城市裏高速高架橋的轉盤道,這個轉盤道“道”很窄,“盤”也很小,隻能容單輛小型轎車通過。接近湖邊之前,路邊樹著一塊明顯交通標誌,:禁止大型車輛通行。有一次,一位大貨司機忽視了那塊交通標誌,像是受到大湖的吸引,呼呼地向湖邊開去,結果,大貨被卡在了轉盤道。他前扭後拐,左進右退,使盡了渾身解數,用了兩個多小時,才把大貨鼓搗出來。鎮子裏的人幫忙的、支招的、看熱鬧的,聚了很多,開了眼界,紛紛誇獎這司機手法真高,到底是大城市的。司機在人們讚許的目光裏和真誠的表揚聲中,沒有為兩個多小時的挫敗而著急上火,臉上反而露出才藝表演舞台上勝出者的微笑。
這個轉盤道雖然很窄很小,但利用率很高。小鎮人有事沒事都要先在轉盤道上轉一圈,放慢車速,看看他們引以為豪的伊利湖。頭幾年,我總愛拿他們的這個習慣開玩笑,"這個鎮子裏的人是不是都得了健忘症? 他們每次開車到湖邊,都要認真地看這片湖,就好像他們是第一次來這裏。" 慢慢地我理解了他們對自己的家鄉的那份愛。
這個小鎮與多倫多郊區的小城市不一樣,那兒的人都是家住郊區,開車去大城市上班,見多識廣,因此還不能叫他們countrymen. 我們這兒的人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裏,生在這兒,長在這兒,死了埋在這兒。許多人從未出過遠門。鎮子的北麵,開車半小時以外,有一個人口14000左右的大一點兒的鎮子。那兒有好幾家超市,有Wal-mat, 有Homehardware,有Canadian Tire,有銀行,有醫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在那兒全能辦,因此也就沒有天涯海角的不便。
整個鎮子加上周邊的農場,人口也就600多人。但這600多人之間的關係可是不同尋常。他們相互之間知根知底,姓什名誰,多大歲數,父母是誰,祖父母是誰,同誰結婚,生幾個孩子,孩子在那個學校上學,幾年級了。哪人有過花邊新聞,和誰談過戀愛,誰甩的誰;哪人曾去過什麽大地方,哪人哪年哪月買了新車,什麽牌子的,什麽顏色的。哪人得過什麽病,住的哪家醫院。每個人都能象戶籍員一樣,如數家珍似的介紹別人的情況。更有甚者,他們彼此之間沾親帶故,用他們自己的話說,half through blood, half through marriage。一個小夥子像講故事似地給我講了一段他的親身經曆。他與一個女孩兒談戀愛,感覺挺好,談了好幾個月。卿卿我我,朝夕相見,最後好到“姑爺兒該見丈母娘”的階段。那天,他刻意打扮了一下自己,剃了胡子,抹了頭油,還噴了一點香水。到了女孩兒家,見過父母,他覺得他們很親切,但同時又覺得他們很眼熟。他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們。也許是女朋友長得象他們? 也許是將是一家人的預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他沒太多想。等他走進女孩兒姥姥的房間,見過老太太,他傻眼了。Her grandma is my grandma too! 他們竟是近親! 他忍俊不禁地說,沒表露出半絲的遺憾與痛苦。大概是這件事發生在很久以前,大概是他接受命運的安排,大概是他明白痛苦隻是折磨他自己。這小夥子的話不能全信,但可能性十有八九。小鎮人家基本上都是大家庭,10個孩子不足為奇。10個兄弟姐妹各自再生10個孩子,100個孩子之間有不認識的,似乎合情合理,尤其是媽媽外嫁到其它城市,與親戚不太走動。不管這個故事有多少水分,它反映出小鎮人之間特殊的關係。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大群表親,一大群堂親。這600多人之間都或親或薄,或進或遠地有親戚聯帶關係。我們一家人除外,我們黑頭發黃皮膚,他們個個金發碧眼。是親三分向,這兒的人際關係是不是很微妙?
在這個鎮子,不住上10年就不能算是local。我已住了10年,但還是不能算是local, 因為我與他們沒有親戚關係。我們搬來之後,又相繼搬來幾家。我以為"外來人"的隊伍擴大了,可一打聽,他們都是落葉歸根,生來的老牌的loc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