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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影象 以他們的意誌排演 一夜夜的節目 在靈魂所羞怯的舞台上 對話 情節 都取決於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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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舊小說 他在天上飛 (第十一章 你就是梁音儀?)

(2014-09-17 19:49:54) 下一個
音儀到了家,爸爸媽媽歡喜成一團。

從去年寒假到現在,一年時光過去,家裏換了個更高更大的冰箱,其他的大多還是老樣子。書架上那些小玩意兒,還象老朋友一樣瞅著她。早先爸爸抱回來的那台日本原裝東芝牌電視機也還端端正正地靠牆擺著。音儀忍不住踱來踱去,興奮地來回看個不停。那一樣樣熟悉的舊東西,都充滿久違的溫情。 這個家曾是她的巢穴。 她被生生從它裏麵剝離出來,而今回歸其中,周身沉滯已久的感覺,才重新生動起來。她被這個快樂灌滿全身,幾乎不由自己。

一切都如同記憶。家的樣子,它溫馨的枝枝葉葉。 

音儀跟笑不攏嘴的媽媽擁抱之後,又一下子跑到爸爸的跟前。 爸爸臉頰似乎有點瘦削,兩鬢添些白發。 他被音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摸自己頭發日漸稀疏的頭頂,含笑而又抱歉地說:“爸爸開始老了。——頭發都快掉光了。”

“爸爸這樣挺好的。”音儀仰著笑臉說。

“你也是,怎麽也沒跟家裏說清楚那天到家。——要不我是不是還可以去車站接你,省得你一個人搬那個大箱子。”爸爸嗔怪著她。

“這樣好給你們一個驚喜呀。”音儀撒嬌說。

音宣已經上班了,就在本市的一家設計院。於孟也分到了同一單位。這些事情,音儀之前已經知道。

“我姐什麽時候回來?”音儀問。
 
“她啊,說不準呢。她和於孟三十兒晚上肯定過來,然後還要去於孟家。——他們再過半年多就要結婚啦。單位已經給分了一套小房子。”媽媽有點神秘兮兮,喜氣洋洋地說。

春節一天比一天接近。音儀看了幾個中學同學,閑得沒事兒,除了看些閑書,再就是陪爸爸媽媽上街買東西。街上又如往年過節之前一樣,摩肩接踵的到處都是置年貨的人。

商店一個個都重新裝修了門麵,氣派堂皇了不少。店裏那些舊式的秤砣秤杆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液晶顯示的電子秤。商店裏營業員不再百無聊賴地守在貨物櫃台後。各色物品都擺滿了店裏的櫃子架子,顧客自己隨便挑揀,跟鎮西的超市一樣了。音儀忍不住驚奇。原來她的家鄉,也在與時俱進。她走了那麽遠,離開那麽久,卻發現原來感動自己的,還是家鄉。她呼吸著北方清冽的空氣,覺得它如此沁人心脾,清爽宜人。她忽然覺得自己像一根草,碰到了北方的水土,就可以生根發芽, 茁壯長大。給丟到了南方,根須就多少有些拘謹,就隻是賴巴巴地生存而已。可她卻非得離開耳濡目染的血液裏的一切,把自己連根拔起,跑到鎮西那個天涯海角。 想到這兒,她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

媽媽又象往年一樣,清點著冰箱裏和陽台上有多少斤帶魚鯉魚,多少斤豬肉牛肉雞肉兔肉。 有了這些,她就又會讓一家人吃飽喝足,年就又會是個熱鬧的好年。

和西象村比起來,家是多麽舒適富足。燒暖氣的屋子裏總是暖烘烘的,穿件薄衣即可,窗框邊上也看不見冰淩。紅燒魚,溜肉段,和那一桌子的飯菜, 撐得人肚子鼓鼓地,吃飽了,就歪在那兒看電視, 睡懶覺。沒有人要在冰冷的清晨爬起,披件同樣冰冷的棉衣,抖抖索索,去點黑乎乎的煤爐取暖。那些粘豆包, 鹹菜和玉米餅,也不再讓人有胃口。那個剛剛離開的西象村本該又成了一個遙遠無關的世界。但匯南在那兒, 它便是個讓人牽腸掛肚的的地方。音儀在家裏安頓下來沒幾天,就開始想念它,想念匯南。他要是也回來過年,一起分享家和節日的快樂,該有多好啊。她給他寫信。寫好了,又擔心自己過於急切,就把信折起來,夾到了日記本裏。終於一天, 他會讀到它, 明白她時時刻刻思念著他。

除夕晚上又在酒足飯飽中過去。電視上的春節聯歡晚會傳來一陣陣的歡聲笑語, 陪伴喜氣洋洋的人們度過新年的子夜。 外麵爆竹聲愈發此起彼伏。 從自家陽台飛射到空中的魔術彈散出一團團五顏六色的光焰, 劃破了夜空。一家家人都在陽台上冒著寒冷翹首觀望。白雪覆蓋的街道上也到處奔跑著放小鞭炮的孩子們。爆竹的硝煙味在空中四處飄散。

除夕過去了。 初一也過去了。

到了初二,音宣和於孟又急急忙忙往於孟家趕。到了初四,家裏登門拜年的人漸漸稀少,便清靜了許多。

音儀正一個人窩在樓下的沙發裏看書,媽媽就推門進來,臉上一團疑雲。

“音儀,怎麽回事,樓上有個鄉下來的,說要找你——”

“鄉下來的?”音儀先是一愣,然後一下子想到西象村,就急忙起身,奔上了二樓。

門口站著一個農村青年,本來清秀的臉被太陽曬得又黑又粗,一件藍布棉襖, 黑布棉褲子,又舊又皺。他看見音儀,眼睛亮了起來。

音儀看看他,迷惑了。她並不認得他。

“你就是梁音儀?”他遲疑著, 問道。

“我就是。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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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路客efbrk 回複 悄悄話 該不會匯南出事了吧。農村人快過年了還跑城裏來找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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