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被自己所愛，被歲月厚待

願你被自己所愛，被歲月厚待

 | 「為你讀詩」女人節特別節目?

 

作者：露易絲·博根[美國]

 

女人的內心沒有荒野，

相反，她們富有遠見，

她們有結實而溫熱的心房，

甘於啃布滿塵土的麵包。

 

她們不看牛收割紅色的冬草，

她們不聽

雪水淺而清澈地流過

溝渠。

 

她們等待，當她們應踏上旅程時，

她們強硬，當她們應屈服時。

她們反對自己大發慈悲

將男人當做朋友。

 

她們無法想象一塊田裏有那麽多作物，

或者，一把斧頭能劈開整齊的木頭。

她們的愛是一種急切的虛無，

要麽太緊張，要麽太鬆弛。

 

她們傾聽任何一種低語，

一聲叫喊或者哭泣。

很可能，在她們將生活帶進她們的門檻之前，

她們本應對它視而不見。

 

譯者：倪誌娟

 

 

特約撰文|倪誌娟

（本文由本詩譯者倪誌娟為「為你讀詩」而作）

 

 

露易絲·博根（Louise Bogan，1897-1970）的一生，充滿了不動聲色的反抗。她本人擁有美、天才和活力，但是她卑微的出生以及父母婚姻的混亂狀態在她的內心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她渴望在自己的生活中建立美和秩序，但是，自始至終，她不僅體會到作為一名女詩人的生存困境，而且她的底層出生背景以及有限的教育也使她經常處於各種矛盾和衝突之中。

 

博根創作了大量以女性為主題的詩歌，包括這首《女人》。在這些詩歌中，她經常將女性主體置於“放縱的、危險的、反社會的欲望處境中”，最後卻又為她們確立了嚴格的行為法則：要戒除謊言與虛榮，要恪守真理和自己的原則，要承擔責任。

 

博根對女性問題的思考常常以她母親為參照：她母親的美、自我放縱和無所顧忌給博根帶來了深刻的傷害，博根欣賞她母親的叛逆，又仇恨這種叛逆，她極力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把控叛逆的幅度和方向，努力將自己的叛逆導向一種合理性。她相信，單純的心與狂熱的情感是取得任何超人成就所必不可少的，沒有這兩者，就沒有藝術，然而，叛逆必須受到適當的約束，否則就是可怕的墮落。這種原則被她貫徹到詩歌之中，狂放的意誌和主題必須受到詩歌形式的謹慎束縛，她的詩歌因此顯示出一種奇異的張力：在中規中矩的抒情詩的傳統形式中，動蕩著一種不可被駕馭的、不安的力，這股力強化了她詩歌的音樂感，也使她的詩歌突破了傳統女性詩歌的刻板形象，成為現代詩歌的先驅之一。

 

博根的一生也貫穿了這種雙重性：一方麵，她追求平等、自由，“要對生活采取行動，做主體，而不是客體。”另一方麵，卻又一次次將自己投身於充滿激情的愛情關係之中，同時，她直麵生活的責任，為了在經濟上照顧父母和她在第一次輕率的婚姻中生下的女兒，她擔任了38年《紐約客》雜誌的詩歌評論員，一直到去世前不久才辭去這份工作。博根作為詩人的一生，或許像一麵鏡子，映射出很多女性的抗爭與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