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記得小時候,一家人圍著飯桌吃飯,媽媽看我拿筷子的手,就老是皺眉:女孩子家的,這樣拿筷子不好呢!以後會顛沛得離家好遠的,快改了吧!一邊說著,一邊糾正著我握筷子的手,從筷子的盡頭移到中央,這樣就好了!記得了?
但是,每次吃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將筷子握在末端,我對媽媽說我是習慣了,那樣子拿著舒服,怕是改不了了,還抱怨媽媽迷信,媽媽聽後止不住搖著頭歎息!
一晃20多年過去了,時間快得就像我們手中拿捏的筷子,新的來,舊的去,成雙地來,孤單地棄,最終所剩無及。曾經流蘇般的長發隱約有蒼白的痕跡,凝脂般的笑影也已布滿滄桑的陰影,豆蔻年華時的楊柳細腰已經被美式快餐折騰得鼇肉頓生,而隨之而來倦怠了的心,如同浮萍終究漂泊不定。
甚麽都變了,變得不知不覺,變得無從提及,但是唯有那雙拿筷子的手卻依然還是老樣子,優雅地張合著,像極了閑遊在池塘邊悠哉遊哉覓食的鷺鷥的尖嘴。
忽然記起曾經在那本雜誌上看到這樣的文字,說是東方人的進食習慣大多是從飛禽中演化而來,西方人卻是借鑒陸地走獸,所以東方人喜用貌似鳥嘴的筷子,而西方人的刀叉像極猛獸的爪子,看後不禁啞然,還真有幾分神似呢!
前幾天相約在紐約的幾位女友到上海餐館吃飯,席間悄然打量,竟然4個人中有3位和我的習慣相似,拿捏筷子的手懶散地把玩在筷子的末端,於是就引來了這樣有趣的話題,5個女人唧唧喳喳麻雀一堆爭辯了好久,僅有一位更是舉理以爭,反問她為甚麽不是?
我歎道:你當然不是,你的全家老小現在都在這裏了,這裏全然就是你的新家了,你隻不過遠距離搬了一趟家而已,怎麽會和我們一樣呢?你有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感懷嗎?你有夜半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悲鳴嗎?你有想親人想到心絞痛的神傷嗎?你當然沒有,因為你的親人都在你的身邊,天天相見,何來相思呢?
她聽後終於禁聲。
五雙眼睛遊移在自己的筷子前,思忖著,歎息著,彼此都沒有一句話,似乎這樣子看下去,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未來,看到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