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戀 （2）

 

2．

飛機在一片迷茫的灰霧裏降落，降落在這個高樓聳立無比現代的城市。一塵不染，幹淨漂亮過分的機場。

海關通道，遞上護照，年輕的穿製服的男孩抬頭，居然給我一個微笑。給我蓋了章後，他再次對我微笑，說歡迎回來。

好聽的軟軟的白話，他怎知我能聽懂？這種完全不期待的微小的默契，讓我心生感動。

接機的朋友依然是熟悉的模樣。我和她擁抱的時候，分明感受到彼此的想念，我很少會如此的緊緊擁抱一個女性朋友。

慧開一部漂亮的路虎車。我們象是發生了天下最滑稽的事情一樣，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費勁天大的力氣把我的行李塞進車廂。

雖然每年都有回國，可是每次都是驚豔。這個南方城市低調而華麗的外表，像極了精明低調的本地人。一呼吸到這裏濕潤悶熱的空氣，我就知道我回來了。

慧把我安頓在她和她的先生諸多公寓裏的一套。這個小區的安靜和奢華，即使放在大洋彼岸，也是會令人刮目相看的。

我和慧，有太多的閨蜜話語需要傾訴。她卻有默契，帶我先去吃朝思暮想的地道午茶。
漂亮的五星級酒店的餐廳裏，客人雖多，可是人人輕聲細語，穿戴整潔的服務生體貼入微的照顧我們。美麗的女鋼琴師彈奏著溫柔細長的音樂，是我熟悉的老歌。

哦，回來了。10幾個小時前，還在大洋彼岸，傷心的和一個人告別，艱難的推開他的懷抱。而現在，時空轉換，我回到了無比真實的我的國土。

我往椅子裏深深的一坐，說，慧，我要把所有的點心吃一遍。

慧滿臉同情，一邊給我加茶，一邊歎口氣說：“唉，你這個美國農民，總算又回來了。”

美國農民拍她一巴掌說：“你這個地主，這可不算啊，晚餐帶我吃生蠔！”

茶過幾回，慧問我，這次回來最想做什麽？
我望望窗外雅致的流水小橋，說，現在我能想到的，就是什麽也不做。

慧不再追問，我們改談國事，談奧巴馬。下午茶喝完，慧帶我去做按摩。

VIP房裏溫度和光線無比柔和，按摩師手法和力道很好。我說，慧啊，這個才是我現在最需要的。

她笑說，我會盡我所能提供你要的，不過我知道有些東西我是沒辦法補償你哦。

我想伸手揍她，可是夠不到，隻好捏拳作勢，說，今天不談男人！

那可以見男人嗎？她問。

誰？！我一下子警覺起來。

我家裏那兩個啊！慧大笑。

那天的晚餐，陣勢強大。
慧開著車，帶著家裏的保姆，寶貝的兒子，加上我，在璀璨的車河裏遊了好久，方才來到那個本地人皆知，夜夜爆滿的食肆，從外表看上去，它更象一個海市蜃樓的皇宮。停車場走一走就知道這裏的食客級別。

慧的先生中壬和他的助手，也稍後到達。中壬是難得一見的。但因為美國農民也難得一見，他特意從忙碌的商場抽出一晚上來和我們共進晚餐。

慧是我大學的學姐和好友，聰明智慧，為人溫和低調。中壬在英國求學時見到她，立刻開始熱烈追求，無奈慧雖然內心有好感但是卻埋頭向學不為所動。可憐的中壬苦苦等待，在慧論文完成後才求得第一次約會。中壬的眼光很好，慧不但成為他事業上得力的助手，同時持家有方。慧最不一樣的一點是，並不因為成為人母人妻而放棄自我，她經營自己的谘詢官司，和中壬的公司完全獨立開，另外她是當地非常活躍的商界代表，是戶外俱樂部的積極成員，她的徒步足跡基本上蓋過了中國各個最具挑戰的路線。

我和她之間幾乎沒有秘密。這次回國休整，前麵發生的一切她比我的父母還清楚，但是從不追問過多也不給我任何所謂的導向，隻是對我放任自由。這便是我深愛她的原因。

這頓接風宴，的確是滿桌的佳肴。粵菜的精美，在這裏充分展現。可憐了我在國外的日日夜夜，吃的東西在口味上和這些相比，實在有億萬光年的距離。

中壬是空中飛人。他在歐洲，美國和亞洲各地之間不斷出差，慧也偶爾一起。和他們，沒有國內國外的話題差別。中壬算是商人裏麵難得的清醒人，思想獨立而且讀書良多，和他談話總是有新鮮收獲。

他的助手阿輝，一看便知是良好家庭裏長大的孩子，穿衣打扮和行為都是如此讓人舒服。有人問他問題，他總是利落簡潔的回答。不說話時，他安靜的幫眾人加茶，也照顧小孩子。

阿輝出去接電話的時候，我說，中壬，你選助手選個這麽能幹的男生，是慧的意見嗎？

慧先大笑，說，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中壬說，阿輝很聰明，比女生少很多麻煩，我的朋友裏麵很多人也用男助手的。你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如果要外出，就給阿輝打電話，他隨時可以來接你。

我是一個對好朋友特別放肆的人，於是對慧說，什麽？！你不陪我阿？你居然不陪我？

慧笑了，說，小姐，我２４小時奉陪，可是眼下小寶要考試，先讓阿輝當幾天你的司機。

你們不是號稱開明父母，不逼小孩子大戰題海的嗎？我問。

小寶先笑了，說，不關他們兩個的事，都是學校裏要這樣的。

全部人都笑了。麵對如此聰明伶俐的小孩兒，我不太確定中國的教育到底有沒有那麽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