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來擬定的文章題目是《美國沒有“非升即走”製度,年輕教授不用行凶》,改成現在的題目是為了探討問題。
複旦年輕教師持刀殘忍殺害複旦數學學院黨委書記的消息傳出後,震驚海內外。很多人將這起惡性慘案的原因歸於中國采用了美國的“非升即走”的大學教授晉升製度,這是對美國優良的人才激勵製度的嚴重誤解,美國其實沒有在中國嚐試實施的或者語義上的“非升即走”的教授晉升製度。
將美國教授體製裏的“Tenure-Track”理解成“非升即走”是個嚴重的錯誤;如果付諸於行動,造成殺人是必然的結果。我可以把美國Tenure-Track和Tenured Professor的教授體製分別翻譯成“終身教授軌道製”和“終身教授”,為美國首創的被證明最富成效的學術製度。這個製度的功效是能夠使年輕人做出自己學術生涯的裏程碑的工作,所以現在美國這個製度也逐漸被高傲的歐洲人所仿效,雖然他們仍然沒有錢財全麵實施,我在文後會觸及。
為什麽美國終身教授軌道製會有如此的效力呢?因為他們在設計時意在鼓勵年輕人在黃金時期頂天立地,獨立工作。以生命科學領域的情況考慮,人生的黃金創造期是在35-50歲之間,數學或理論物理要早很多。
美國終身教授軌道製是需要強大的財力做保證的,所有招到的人被直接納人教授編製,教授編製是通過大學董事會嚴格控製的。華大研究係列教授製度改革後也占整個教授的名額編製,去掉研究那詞是為了讓教授之間存在盡可能少的歧視。美國為了避免內部競爭,招助理教授時還要考慮與現有教授領域的互補。耶魯以前將終身教授評議變成公開競爭的做法,據說現在有所改進,不會將那個終身教職在你被評議時拿出來讓全球的人士來競聘。
美國招你進來做助理教授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成功,不是為了將來淘汰你。係裏會創造一切條件,讓你在很年輕的時候,比方說30-35歲,就在決定研究方向、雇人或辭退人等方麵擁有與資深正教授同等的權力。現在美國相當的生物醫學領域的標準是:剛做完博士後有幸進入終身教授軌道的助理教授的年薪為12萬美元左右,同時匹配給你150萬美元的研究經費建實驗室。這樣保證你的團隊至少三年的經費,然後你自己申請經費去運轉自己的實驗室。美國在國家層麵也給予配合,因為助理教授在申請NIH第一個R01時也有優待。
當然這樣的位置都競爭十分激烈,華大醫學院通常是一個助理教授的位置會有100-200位全球範圍的優秀人才競爭。
如果在這樣的資助下,你還不能成功或者獨立於天下,沒有申請到足夠的資助去維持實驗室的運轉,發表高質量的論文,在自己領域擁有聲譽,那麽你需要找下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助理教授也心服口服,不會激怒到衝突的地步。大家都是心平氣和地離開的,我經常見到這樣的場景,還出席過為我們的合作者開的告別歡送會。
一般情況下, 如果你做滿七年助理教授後,仍然不能獲得終身教授的續聘,會再給你二年去找工作,共有九年的時間。很多人看見盡頭自己就提前想辦法了,在華大這級別的大學做過助理教授的人才都會有不錯的出路,會到州立大學繼續做高一級的終身教授或者成為公司的主管。
授予終身教授的標準各學校不同,哈佛或耶魯以前是在正教授這級別才給終身教授,華大是副教授這級,近期耶魯也有改革。
我的華大教授朋友甚至這樣告訴我:“哈佛很少給你終身教授,他們指望你在哈佛擔任過助理教授後,去別的學校成功!”。他在哈佛拿的分子生物學博士, 據傳諾貝爾獎得主Mario Capecchi就是在哈佛沒有拿到終身教授而去了猶他大學。
至於進入終身教授評議後多少人拿到了,則要看大學的精英程度。我估計在美國排名20名左右的醫學院,大約50-70%的助理教授可以拿到終身教授。即使同一所大學的不同係都不同,可以看我附錄的博文。
現在美國采取了一些措施避免殘酷競爭,比方說允許女性助理教授停終身教授評議的時鍾,讓她們在家裏帶孩子。當然從副教授到正教授又是一道門坎,在華大這種學校真正做到正教授的很多人就是自己各自領域的世界領袖,而他們最輝煌的成就很多是在助理教授期間取得的。
這隻是我的粗略估計,從美國一流醫學院能夠從助理教授爬到正教授的,恐怕隻有30%左右。很多人在不同的階段改變了方向,也有燦爛的人生。
如果拿到終身教授,你就進入到另一個層次,那就是如果不發生你所在的係被撤銷或你犯有作風或違法的行為,學校不能辭退你。美國設立終身教授製度的最原始的原因是為了保護教授的言論自由,以前斯坦福教授因為與斯坦福校方的觀點不同,大學可以不給任何原因就辭掉教授。有了終身教授保護後,耶魯法學院再討厭虎媽也隻能處罰她不能給學生上小組的課,對她丈夫的處理則是停止兩年教學後重返耶魯教授崗位。
但是在美國生物醫學領域,所謂終身教授也隻是一種榮譽而己,因為大家都是靠自己的才華爭取到的研究經費養活的,沒有了研究經費照樣會采取各種措施逼你走人。所以終身教授對人文和社會科學等領域的教授非常重要,因為不僅可以保證他們的言論自由還能擁有僅靠教書為生的飯碗。對於從事實驗科學的教授,基本上沒有終身教授的說法,你必須永遠努力。
因為終身教授的種種弊端,特別是評上後吃老本不出活,美國也有像福山這樣的著名人物,建議完全取消這一製度。
無論是美國的院士製度還是終身教授軌道製度,一旦移植到國內,幾乎都會完全變樣。中山大學居然可以在近些年招聘8000位青年才俊,讓他們在內部殘酷競爭十分有限的固定教授崗位,大麵積的淘汰,不出人命案才怪呢,這種製度也變相地造成了大量假論文的產生。
終身教授軌道製度與美國的國體、美國人的性格或美國的文化都相關,說起來很複雜或難以展開,總之美國人是永遠向前的,在很多“Endless Frontiers(無盡的前沿)”都有美國人的身影。
與美國頂尖大學本科的泛泛而學的liberal arts教育係統相似,美國這個終身教授軌道製度是很難在全球推廣的,原因之一是很多國家沒有美國這樣的資源,美國是太富有了。因為開和關實驗室都是十分昂貴的事,係主任如果看人走眼,大學也會損傷慘重。
美國人將競爭十分激烈的環境稱為“cutthroat (割喉)”, 但是他們的機製抑製了這種可能的發生,希望中國也能借鑒。
大家可以借鑒我以前的博文。
漫談美國頂尖醫學院教授的晉升
雅美之途,2019-12-31 11:17:22
我們研究組的Dennis Hourcade (丹尼斯)教授的報告。他是研究係列教授裏的正教授,為我們這個領域的世界知名學者。我經常被人問及關於美國醫學院教授類別的問題,所以這次寫出來,希望能惠及年輕的華裔留美人士。在這裏先解釋我在題目中標出的“頂尖”這形容詞,這裏指全美永遠排在前八位的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醫學院,文中所述不見得適用於其他的地方。
在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醫學院,無論是晉升研究或俗稱Tenured的正教授都有一條International Reputation (國際聲譽)的要求。丹尼斯教授長期在阿肯森的實驗室,擁有相當的獨立性,文章和資助時爾聯名,時爾完全獨立。他以開創性的貢獻在補體領域擁有聲譽,大約在十年前,他因為發現Properdin能夠通過吸附在膜表麵激活補體旁路途經而備受矚目,更不說他以前克隆了CR1蛋白。人生的路很多,即使在美國全球聞名的大學裏走不了完全獨立的路,研究係列的教授也可以擁有相當令人欣慰的人生,丹尼斯教授曾經特別感激華大福利所支付的學費,讓他的三位兒女讀完了大學, 其中兩位是昂貴的私立大學。丹尼斯教授擁有黃金的學術背景,MIT本科,哈佛博士,但是在阿肯森這個堪薩斯大學的巨頭下獨立成就學術人生,所以別太在意學校的牌子,事在人為。
阿肯森因為太善良,沒人願意離開,弄了半天,實驗室成了世界補體研究之重鎮,一個實驗室有包括他在內的五位教授級別的人物,實驗室的會議就是世界水平的。在他的實驗室,你做出什麽歸你,並且他樂意在重要場合分享功勞,阿肯森已經譽滿天下,跟你爭署名太丟人。這使我想到曆史上歐洲的那些大實驗室,因為發現抗體而獲得首次頒發的諾貝爾醫學獎的德國人Behring(貝林)和應該分享諾貝爾獎的旅德日本科學家Kitasato,他們當時都在Robert Koch(科霍)的實驗室,但是課題完全獨立,他們獲得的諾貝爾獎比科霍還早。
美國這種大型研究組隻有在阿肯森這般胸襟的人領導下才能存在,他給人相當的自由度,也願意分享功勞。有時阿肯森本人就變成了論文的中間作者,或者完全不署名,即使這樣他仍以難以置信的近500篇各類文章而成為多產的科學家。有次申請資助時,NIH基金評委抱怨他太多中間作者,阿肯森寫長信給NIH解釋隻有這樣年輕人才能成長,NIH照樣給他錢。
據我所知,MD在華大做擁有實驗室的助理教授的起始年薪是15萬美元,副教授為18.5萬美元,擁有PhD的教授年薪要低些,令我們意外的是包括亞裔在內的少數族群可在此基礎上增加2%的年薪。很多人做不到正教授就因各種原因離開了,好的像Andy Chan被基因技術公司挖去當部門的負責人,差的則另謀出路。以往二十多年,絕大多數華裔在華大從助理教授做起的都離開了,有些走時相當不愉快,雖然後來都擁有不錯的職業生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我曾聽過醫學院內科係主任為係裏Faculty 舉辦的關於晉升程序的座談會,隻要是講師以上的Faculty都可以參加。現將了解的一些情況寫下來,供大家參考。
根據係主任的數據,內科為全校最大的係:670位Clinical、Research 和Investigator三大類的Faculty(講師以上);140 Million (一億四千萬美元)的研究資助;每年400 Millions (四億美元)臨床盈利。華大將Tenure-Track稱為Investigator-Track。
三大類Faculty隻是對內的區別,對外一律稱為:Instructor, Assistant Professor, Associate Professor 和Full Professor。好多年前,為了避免在申請基金等方麵的歧視,華大全校範圍的Faculty Senate投票修改了教授章程,將研究係列頭銜前麵的Research這字刪掉。並且規定研究係列的教授占用科係總教授的編製,也就是教授總數目確定後,不同係列相互之間是會占用名額的。三大類教授可以視情況轉換,隻要條件允許。三大類教授的任命和職稱評審的程序相同,都必須過同樣的委員會。
華大征遁古老傳統,具體程序是:
第一,通過係裏內部的Internal Committee。對於內科學係,這意味著各專科主任組成(呼吸、消化、心髒等)的委員會。醫學院以病理與免疫係最嚴,他們的終身教授評議需要所有終身教授全票通過才行,隻要有一個教授反對,你就必須走人。病理與免疫係的要求與主校園的一些文科係相似,耶魯也是如此,隻是華大的終身評議放在Associate Professor這級別,而耶魯的終身評議在Full Professor。這是以前的情況,新聞稱耶魯試圖改革她的終身評議製度。
第二,特定委員會(所謂的Ad Hoc委員會)的評議。在通過了係裏的委員會後,你的係主任需要在整個華大範圍內招集成立Ad Hoc委員會進行評議。Ad Hoc委員會由5-6人組成,其中三位是醫學院的係主任,還有幾位資深人士。這時你的係主任麵對這些委員推薦你,委員們充當Jury(陪審團)來評判, 必須全票通過。這第一和第二關最為關鍵,因為他們全是業內翹首或同行。
第三,通過Executive Faculty Committee。這個委員會為全醫學院所有係主任組成的,由你的係主任向他們陳述你的材料,特別是前麵兩個委員會的評審意見。
第四。最終由University Trustee批準。第三和四條的委員會暑假不工作,平常也隻2-3月開一次會,其他委員會碰頭也難。所以每次職稱評審過程平均需要6-9個月,我知道有耗時1.5年的。
第五。同行評議是最為關鍵的,為一切的基礎。晉升過程拖時間的有時就是等推薦信,你在學術界的表現非常重要,在西方是你的那些同行掌控著你的命運,無論是文章、經費還是晉升都是如此。必須有校外的推薦,利益衝突應該避免。Instructor升Assistant Professor需3封推薦信。升Associate Professor需要6-7封推薦信,校內和校外兼半,推薦人越有名,信則越有份量。推薦信由科係主任或係主任索要,你可建議名單但是看不見推薦信,係主任有時會透露或取舍推薦信。這是當天係主任向我們強調的:壞的推薦信有時是致命性的,因為委員會有權要求係主任公布所有推薦信,委員會甚至要求你的係主任逐項解釋那些負麵的評語。
華大對Associate Professor的要求是在你的領域擁有National Reputation; Full Professor要求International Reputation, 適合所有三大類教授。這美國的National本身就是International, 隻是說法不同而已。
第六。Tenure Clock的概念。當你進入Tenure Track時,你的Tenure時鍾就開始啟動了。從7月1日開始,如果你7月之前上班則吃虧,因為會損失一整年的時間。那時鍾隻能走7年零9個月,女教授可以因生孩子允許停1-2年的時鍾。從研究係列也可以被Tenured, 隻是不容易,但是沒有時鍾的煩惱。所以在你條件不成熟時,進入Tenure Track是會讓你經常失眠的,因為華大趕人時沒有商量的餘地。
每次都是王某某不同意薑文華晉升,理由是政審不合格
這樣就算你再努力,又有什麽用。
如果是自己努力不夠,怨不了別人。但這不是努力的事情,
一個政審不合格的人,其它哪個學校敢要你?中國有個東西叫檔案,
一輩子跟著你的,而且已經過了35歲。連當保安都沒有人要了。
中國又沒有私立大學。也沒有隻看水平不看政治麵貌的學校。
每次都是王某某不同意薑文華晉升,理由是政審不合格
這樣就算你再努力,又有什麽用。
如果是自己努力不夠,怨不了別人。但這不是努力的事情,
一個政審不合格的人,其它哪個學校敢要你?中國有個東西叫檔案,
一輩子跟著你的,而且已經過了35歲。連當保安都沒有人要了。
中國又沒有私立大學。也沒有隻看水平不看政治麵貌的學校。
“美國人將競爭....這書呆子大概隻從字麵上理解就具體行動起來了,杯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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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一經您口燉成洗具
複旦大學出個個案就引出美國優越的這類長篇大論,我覺得博主你想得太多了。把個例現象泛化是做學問人的大敵。
您沒說到點子上!或者沒有理解博文的“中心思想”就發言! :)
”非升即走“,關鍵是多少比例的人走,和是否讓人心服口服的走! 比如20%和80%能一樣嗎? 升或走,公平嗎? 讓人服氣嗎?
比如博文裏說:“中山大學居然可以在近些年招聘8000位青年才俊,讓他們在內部殘酷競爭十分有限的固定教授崗位,大麵積的淘汰,不出人命案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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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 還有,博士後在中國成了”學位“,還有那個”博士後流動站“, ”博導“.....!
美國名牌大學教職分tenure track和非tenure track兩種,你所說的“訓練”的概念指的是後者,也就是你成為這所學校的“助教”時就知道不可能獲得終身教職位置,到這裏就是為了鍍金,在簡曆上好看,畢竟名牌大學收你就證明你具有某種資格,這與上名牌大學是一回事,被篩選了一次。
而對於前者,你在七年內不能獲得評審委員會批準,成為所謂的終身教授,你就得走人,沒商量。嚴格講,在你獲得tenure之前(中文往往翻譯成副教授),是不被稱為professor的,而是doctor。當然,人們很多時候稱你為教授,算是一種恭維的概念,但嚴格講其實你不是教授。
我有一對朋友,男的是德國人,女的是華人一代半。兩人博士學位到手後都進了斯坦福,男的是tenure track,女的不是。七年後男的沒有獲得tenure,不得不離開,打算回德國尋求教職,說是德國有大學願意給他教授職位,女的繼續在斯坦福,反正就是續簽合同的概念,但兩人不得不因此而分手。
美國具有世界一流大學,名聲很好,如果不能成為終身教授,往往有其他機會繼續在本行業混,換個次一點的學校或者國家,也就是機會很多,這是中國比不了的,任何其他國家也比不了。
但對於tenure track而言,“非升就走”的模式是確確實實的。
https://www.google.com/amp/s/www.americanbazaaronline.com/2016/06/02/not-just-mainak-sarkar-5-other-students-who-killed-professors-in-us413089/%3famp
還有USC2016, Wayne state 1998, 等等,幾乎每年都有。
The University of Alabama in Huntsville shooting
Three people were killed and three others wounded in a shooting at the University of Alabama in Huntsville (UAH) in Huntsville, Alabama, on February 12, 2010. During a routine meeting of the biology department attended by approximately 12 people, Amy Bishop, a biology professor at the university, stood up and began shooting those closest to her with a Ruger P95 handgun.
Bishop was charged with one count of capital murder and three counts of attempted murder. On September 11, 2012, Bishop pleaded guilty to the above charges after family members of victims petitioned the judge against use of the death penalty. The jury heard a condensed version of the evidence on September 24, 2012, as required by Alabama law. On September 24, 2012, Bishop was sentenced to life in prison without the possibility of parole.[1]
In March 2009, Bishop was denied tenure at the university, making spring 2010 her last semester there, per university policy. Due to the attention Bishop attracted as a result of the shooting, previous violent incidents in which she had been involved or implicated were reevaluated. In 1986, she shot and killed her brother in Braintree, Massachusetts, in an incident officially ruled an accident. She was also questioned, along with her husband, after a 1993 pipe-bomb incident directed toward her lab supervisor.[2]
Bishop was said to have been angry at being denied tenure in the depart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