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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諾貝爾獎得主難以忘卻的戰爭火球 (上)

(2018-05-13 13:40:08) 下一個

我在這期的《Cell》上看見Günter Blobel(布隆柏)去世的消息,還配有照片,他享年81歲。他在我印象中永遠是位一頭銀髪的大個子,美國橄欖球四分衛的形象,他卻是做了科學和喜歡歌劇與建築的德國人。我沒有想到稍年輕時的布隆柏是這般風格,他是深色髪色而頭發在英年全白,一般情況是年輕時的淺金髪容易早生華髪。當時布隆柏在事業穩定後才在40歲左右娶了漂亮的意大利裔太太,他與這位富的紐約餐館業主引出了這段傳奇。太太經營的祖傳餐館正好在紐約的劇院聚集區,已是洛克菲勒大學教授的布隆柏正好是歌劇愛好者,據說那名為Barbetta的餐廳也是布隆柏與同事們討論科學的地方。布隆柏在接受采訪時說洛克菲勒使他能夠每天24小時從事和思考科學問題,我想也應該包括帶太太去聽歌劇,而同事們回憶他的一些重要科學思想確實產生於聽完歌劇之後。他獲諾貝爾獎的論文是署名第一作者的,為他親手做出的實驗結果。他們夫婦乃曼哈頓社交圈的一景,又是一例優秀基因不往下傳的情況,他們沒有後代。

這是我至少在一年多前寫的關於布隆柏文章的草稿,始終沒有帖出,證明我不是位隨便寫文章的人。我在90年代末就關注這位德國人,他是應用分子手段研究細胞生物學的標誌性人物,融德國人的嚴謹和美國人的奔放於一身,為十分迷人的科學藝術家。現將以前的文稿修改和補充如下:

德裔美國科學家布隆柏因發現蛋白質合成的信號肽而獲得1999年的諾貝爾醫學獎,他在6年前榮獲拉斯卡獎。當年諾貝爾委員會對他貢獻的評語是:“for the discovery that proteins have intrinsic signals that govern their transport and localization in the cell.”,也就是他們發現了蛋白質在細胞內轉移和定位的內在信號。他在當年獲獎消息公布後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意外宣布會將絕大部分的獎金捐給重建德國德累斯頓(Dresden) 的組織,他曾經參與創辦了該組織。隨後我才知道那是為了治療他童年的創傷,在寫給諾貝爾網站的自傳裏,他重點談及他所經曆的盟軍對當時德國的第四大城市德累斯頓的轟炸。他是非猶太裔的德國人,在那記者招待上他也決定把其他的獎金分給被希特勒毀掉的猶太教堂以及他太太的意大利故鄉。

布隆柏的故鄉在Silesia的Waltersdorf, 二戰前為德國東部的區域,現在則在波蘭境內。他曾經回憶那裏近乎完美的田園生活,父親為獸醫師,媽媽照顧大家庭,經常去外祖父母的大農場過周末。Silesia當時就是德國和波蘭具有爭議的地區,希特勒當年策劃的Gliwice電台被襲的陰謀事件就發生在那裏,那場自編自導的以殺害德國自己人質為誘因的事件引發了長達六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保守的估計也有五千萬人喪失,包括布隆柏的大姐。當時的Silesia位於德國東部,根據戰後的波茨坦協議,蘇聯獲得波蘭東部的的部分土地,而包括布隆柏故鄉的德國東部地區則劃歸給了波蘭,還有部分Silesia的土地則為捷克所有,剩下的留在德國。按照我們中國人的習慣,似乎布隆柏連祖國都亡了,但是我從他的大量訪談中,見到的都是簡單的陳述,並沒有見到他對故鄉領土的國家隸屬關係的變化有任何傷感。歐洲人的國土觀點之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國界線經常變動。

在1945年的元月,麵對蘇聯紅軍的逼近,布隆柏的大家庭隻有逃難,當時坐著年僅15歲的哥哥開的車告別故鄉。他們途經德累斯頓的時候,正好遇見了英國皇家空軍和美國空軍對該城的瘋狂轟炸,幼小的他始終忘不了三十公裏外還能看見的那些燃燒彈帶來的衝天火光。我們大約十年前從布拉格開往柏林的火車上,隻能從窗外看那些重建了的建築,我早知道德累斯頓的故事,可惜沒有時間停留去參觀。德國人重建城市時那種忠實複原被毀建築的精神,我們在紐倫堡就欣賞過。那時布隆柏隻有八歲,從來沒有去過任何大城市,他說那些精美的教堂尖塔和大教堂穹窿令他著迷和讚歎,即使對他那雙沒有受過藝術熏陶的眼睛也是如此。德累斯頓曾經擁有歐洲最大的路德教堂屋頂,為德國曆史文化名城。

布隆柏在諾貝爾自傳中進一步這樣描述德累斯頓: “the many palaces, happily decorated with cherubs and other symbols of the Baroque era.”(“眾多宮殿,美輪美奐地用天使和其他巴洛克時代的標誌物裝飾著”)。他們從東向西經過德累斯頓幾天後,一天晩上在城西親戚家的農場看見天空布滿了戰機,那戰爭的創傷令他在六十多歲獲得諾貝爾獎時還無法忘卻,他寫道:“We saw from a distance of about 30 kilometers a fire-lit, red night sky reflecting the raging firestorm that destroyed this great jewel of a city in one of the most catastrophic bombing attacks of World War II. It was a very sad and unforgettable day for me.”。(大意:我們在大約三十公裏開外就能看到火球,紅色的天空反映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最慘無人道的轟炸之一,催毀了這座城市的瑰寶建築。對於我那是悲傷和難以忘卻的日子)。轟炸始於晚上九點左右,一直到深夜,他說道:“轟炸之亮光幾乎使你可以在紅色天空中讀書”。在前幾天剛欣賞的完美德累斯頓,在轟炸停止後他們又回去時,見到的卻是一座滿目瘡痍的廢墟。他在近80歲在接受洛克菲勒大學的視頻訪談時還激動地說:“你不能毀了阿姆斯特丹,你不能毀了威尼斯,這些是神聖的地方”,“不是宗教意義的神聖,而是人類創造性的體現”,這就是為什麽他要捐贈近百萬美元的諾貝爾獎金去重建德累斯頓的原因。

布隆柏隻描述了那個難忘的夜晚,其實轟炸持續了幾天。從1945年2月13至15日,短時間內盟軍出動了一千多架飛機(英國723,美國527),投下了三千九百頓的重型炸彈,分四次對德累斯頓進行了毀滅性的轟炸。造成了至少二萬五千人喪生,很多是平民,同樣可惜的是這座曆史名城的十三平方英裏內的建築被催毀,包括城中心地帶90%以上的建築。盟軍認為是為了打擊希特勒的供濟線,德方則認為是毫無選擇性的對平民的轟炸。雖然轟炸時臨近戰爭結束,希特勒仍然控製著大部分的德國,納粹頭目直到紐倫堡審判都將這次轟炸拿來作為他們不投降和控訴盟軍的理由。德國包括柏林在內的眾多城市也遭遇過類似的打擊,但是海德堡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那是因為來自密蘇裏的美國將軍Beiderlinden的決定使這座名城幸存,相當精彩的故事,以後有機會再聊。該將軍在密蘇裏讀高中時學過德文,使他可以與守城德軍談判,並且他還學習過關於海德堡的舞台劇,所以他了解並珍惜海德堡城。當然希特勒雖然狂炸過倫敦和英國眾多城市,但是他基本上沒有動牛津。

戰爭是殘酷的,和平來之不易。在幾年前德累斯頓轟炸70年周年之際,她再次成為二戰中最受爭議的軍事打擊行動,有些觀點直接抨擊盟軍毀了這個有德國的佛羅倫薩之稱的中世紀古城。在某種程度上是英美盟軍對德國文化名城的野蠻行為,報複性的動機相當明顯,雖然希特勒的罪行應該對德國人民的苦難付主要責任。德累斯頓轟炸與廣島長崎的原子彈還是有區別的,投放原子彈的直接考慮就是為了避免美軍登陸可能造成的傷亡,救了數以百萬的美國和日本士兵以及平民的生命,看看美軍與日軍在太平洋小島上的死亡人數就知道了,日本是不會輕易投降的。

我原汁原味般介紹這段曆史是想給天朝那幫要與美國決一死戰的人看的,以及那些在電視裏炫耀武力的媒體。戰爭之殘酷可以從此普通人的回憶中看出,任何昏君以任何理由想挑起戰爭都需要我們格外地警惕。你們不要因為為了誰能統治台灣之爭,而把高雄或廈門變成下一個德累斯頓!

下麵圖片部分取自布隆柏的訪談視頻:



布隆柏的故鄉Silesia,戰前為德國東部,現位於波蘭。



他們家從Silesia途經德累斯頓逃亡到弗萊堡的區域地圖。



轟炸前的德累斯頓。



德累斯頓轟炸進行時。



轟炸對德累斯頓的毀滅性破壞。



係列對照德累斯頓轟炸前後的建築。對於這些教堂和其他市中心的建築,以丘吉爾再雄辯的口才也逃不過戰爭罪行的譴責。



布隆柏參與的德累斯頓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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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3)
評論
鑽天楊 回複 悄悄話 "天朝那幫要與美國決一死戰的人"?

二戰之後美國發動了多少場戰爭?無辜的平民死了何止成千上萬。如果不是美國成天想著收拾天朝,天朝會有人想著和美國決一死戰嗎?正是天朝人有決一死戰的決心,這才能阻止戰爭。作者站在美國人的立場,自然和大多數美國人一樣,美國幹什麽都是對的,包括發動戰爭;反對美國的都是邪惡的。
東升公社 回複 悄悄話 去問問老川為何要打敘利亞?為何要退出伊朗核協議?
nightrider 回複 悄悄話 "我原汁原味般介紹這段曆史是想給天朝那幫要與美國決一死戰的人看的,以及那些在電視裏炫耀武力的媒體。戰爭之殘酷可以從此普通人的回憶中看出,任何昏君以任何理由想挑起戰爭都需要我們格外地警惕。你們不要因為為了誰能統治台灣之爭,而把高雄或廈門變成下一個德累斯頓!"

Could not have said better! "天朝那幫要與美國決一死戰的人" are sad, moronic and despic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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