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麵小郎君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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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種武器之:青花鼎

(2016-09-29 05:09:12) 下一個

滕鄲一輩子也隻做了一件事:炸油條。

雪白的麵團切成細條,扔進油鍋裏,翻滾幾下就成了胖大酥鬆外焦裏嫩的油條。滕鄲把這套動作做得得心應手、一氣嗬成。

在幾十年的歲月裏,他被黑社會收過保護費,被城管砸過攤,被小流氓們吃過霸王餐,被很多拿著砍刀的女人當街追殺過。可是曆盡風雨癡心不改,滕鄲依然在炸油條。

這天,滕鄲一邊炸油條,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著街對麵的“鹿鳴客棧”。

鹿鳴客棧的老板娘鹿小玉也在看著他。他們已經這樣互相看了幾十年。

滕鄲不緊不慢地炸完了最後一根油條,打發走了最後一個客人。然後他收拾好了油條攤子,解下油膩的圍裙,不像平常那樣回到護城河橋下睡覺,而是拿著一個包袱,徑直穿過大街,走向鹿鳴客棧。

鹿小玉正在櫃台後算賬,看見滕鄲,她笑了,笑容如春花初放。

“你來了。”她說。

“我來了。”滕鄲說。

他把手裏的包袱放在櫃台上。“這裏是三百兩銀子,是我這二十年所有的積蓄。你點點,夠不夠。”

鹿小玉笑得更加嬌媚了。“滕公子的為人,我還不知道麽,不用點了。不過……”

滕鄲眼中精光四射,似要噴出火來:“不過什麽?”

鹿小玉吃吃地笑道:“不過……年初小店剛調整了價目表。您這三百兩銀子,去年還能付一間上房的房錢,今年可就不夠了。您要住上房,還得再加三百。”

滕鄲把油疤累累的大手猛地拍在櫃台上:“鹿小玉!老子天天炸油條,省吃儉用,就為了在你鹿鳴客棧的上房裏住一晚。二十年前你的上房標價一百五十兩銀子,十年前等我攢夠了錢,你說房錢剛漲到了三百兩。現在我拿著三百兩來,你又說漲到了六百兩。你是成心不讓老子住吧?”

鹿小玉的頭發絲都沒亂,還是吃吃地笑著說:“瞧您說的。來的都是客,小店哪敢怠慢啊。漲價那是沒辦法的事,稅務、工商、土地……哪處不要打點?小店的夥計也要吃飯的呀。他們都愛吃街對麵您炸的油條,可您的油條不也每年都在漲價嗎?”

滕鄲喘著粗氣,說:“老子今天非住不可。我豁出去了。不就是差三百嗎,你等著。”

說完他飛奔到街對麵去,穿過夜色,搬來了黑黝黝一樣東西,當堂重重一放,說:“拿這個抵三百!”

鹿小玉冷笑道:“哎喲滕公子,這不是您炸油條的鍋嗎。這是您吃飯的家夥,小店哪敢收?”

滕鄲也冷笑道:“你隻當這是口髒兮兮的油鍋,是吧。”

說完他倏地站起身來,三下兩下脫掉了自己身上那件油漬斑斑的袍子。

鹿小玉花容失色,說:“你要幹什麽?別亂來!我……我要叫人了!”

滕鄲不言語,隻是用自己身上的袍子仔細擦起了那口油鍋。擦了足足半個時辰。鹿小玉看著那口油鍋一點點現出本色,臉上的譏誚之意突然凝住。

“青花鼎……這莫非是青花鼎?”

滕鄲滿頭油汗,冷笑道:“算你識貨。這就是昔年易牙用過的青花鼎。莫說三百兩銀子,三萬兩也抵得過。老子今天賤賣了!廢話少說,快把你店裏天字第一號上房開給我,我隻有兩三個時辰能歇歇。明天還得早起炸油條呢。”

正是:當街油條香,廿年癡心長。出我千金鼎,買你一間房。

所以第二種武器不是青花鼎,而是信念。

因為有信念,我炸二十年油條無怨無悔;因為有信念,我無論如何要住一晚你店裏的上房。

(本故事係消食瞎扯淡,若有雷同純屬巧合。鳴謝danteng哥和小鹿妹友情出演。請繼續關注《七種武器》係列。下回扯淡預告:《七種武器之:河東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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