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估摸著,竹妹留這句評論的時候,多半沒有什麽褒獎之意。但是看了這句話,哥心裏油然而生自豪。
隻因為哥說王小波“狡猾”的時候,並不是貶義。如果哥寫小說能達到王小波的狡猾程度,哥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哥很仰慕的一位妹妹曾說過,她愛慕的人都是“善良而不單純”的人。哥深以為然。
“善良而不單純”,這是多麽美好的性格境界。這兩個形容詞裏,“善良”是首要條件,否則一切免談。但因為加了“不單純”,這善良就鍍上了有趣的金邊,而沒有那麽乏味單調。
有這樣性格的人,因為心思太重、想得太多,所以自己不一定能保持持續的幸福感,這是這種性格的一大缺陷。但是這樣的人,感受起幸福來,也會比善良而單純的人強烈許多。
但是哥顯然離題了。哥這裏要說的不是性格,而是文字技巧。
哥很仰慕的一位哥哥曾說過,哥是“狡猾與真情齊飛,高明與切意一色”。哥認為這是對哥極大的誇獎,但明顯是過譽了。
如果我必須以文字為生,我希望自己是一個狡猾的寫字人,能夠遊刃有餘,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不說什麽就不說什麽,卻還讓人看不出破綻。能完美兼顧表達自我和取悅讀者,煽情煽得讓人看不出煽情來。
寫小說尤甚。小說是什麽?小說是虛構的故事,就算以個人經曆為主題,一旦寫成了小說,那也就變成了虛構的故事。小說不是私密日記,不是情書。故事寫得好是最重要的,而寫得真不真誠,並不是理智的讀者研究的範圍。就算你覺得它真誠、坦率,你怎麽知道那不是一種刻意做出來的姿態?
如果王小波本質上是一個浪漫、詩意、真誠的人,那麽他行文的狡猾,絲毫不會損害這種浪漫詩意真誠。作為“人”的王小波和作為“作家”的王小波,是兩個概念;作為“作者”的王小波和作為“敘述者+主人公”的王二也是兩個概念。王小波不是王二,這麽簡單的道理有那麽難懂嗎?我們隻能看到王小波的文字,怎麽能看到他的內心?讀者所著迷的一切美好品質,都是從他文字中讀出來的。他的高明,就在於讓你感覺文如其人。
這種境界,哥檢討自己,是達不到的,所以哥不敢寫小說,隻敢寫詩。因為詩這種東西語焉不詳、意義模糊(斷腸集斷背集除外,那是遊戲),可以稍微表達內心,但是不至於讓人一覽無遺。
照這麽說,啥也不寫、不表達不就行了嗎?
當然不行。
哥心裏充沛的真情切意,如果不寫,又怎麽宣泄呢?
如果哥夠狡猾,就能夠hold住情感,把讀者煽得一塌糊塗,而作家內心巋然不動。王小波寫字狡猾,並不證明他沒有真情,隻能說明他是一個高明的作家。真情與狡猾並存,這是藝術至高境界。哥欣欣然說王小波狡猾,那是在誇他。而憤憤然說哥狡猾的竹妹,你實在是不小心抬舉哥了。
說你一句狡猾的人看狡猾,有啥了不起?
就是發表她的看法。
瞧你雞凍滴又來一篇,
證明什麽?
你真?累不累?要不就是心眼忒小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