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節事小，嚼字事大

講經不如講詞。講兩個詞語段子。

18世紀初的辭書學家Emile Littré，編著了一部牛得不得了的《法語辭典》，那就是法國的辭海了，到今天仍然是學究們或者普通人們必備的巔峰式參考書。老先生對法語詞的精確釋義，迄今無人能超越。

關於他，坊間流傳的一個段子是：他跟女仆在床上，被老婆給撞見了。老婆驚呼：“Mon Dieu, comme je suis surprise!"(”我的上帝，我多麽吃驚啊！“）Littré嚴肅地回答：“Non, Madame, vous êtes étonnée. C’est nous qui sommes surpris. "（”不，夫人，您是étonnée。我們才是surpris."）原因是surpris在法語裏不僅有“吃驚”的意思，尤其還有“被突然撞見”的意思。而étonnée隻有“吃驚”的意思。

 

幾十年後，詩人魏爾倫開槍射傷自己的同性戀人蘭波後，在法庭上，法官問他：“您是否sodomiste？”魏爾倫回答："On dit sodomite, Monsieur.”（“正確的用詞是sodomite，先生。”） “雞 奸者”的正確用詞，的確是sodomite，法官多說了一個s。法官也是有病，這是槍擊案，你管人家雞 奸不雞 奸？

 

這兩個段子，放到中文語境裏，可以跟魏晉的那幫名士有一拚了。身處絕境還不忘咬文嚼字，這真是又臭又硬的典型。Littré夫人，以及那個法官，多半當場被噎得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