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麵小郎君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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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裴妹閑話:貓事

(2014-01-26 12:39:37) 下一個

 

我愛貓就像葉公好龍,似乎總是嘴上說說而已,迄今為止隻養過一隻貓。灰色的,大概是女貓,但是不確定,因為在我們短暫的相伴過程中,它好像從來沒談過戀愛,既沒被別貓追過,也沒追過別貓。

我叫它“灰咪”,因為它是灰色的。極不起眼,不知左邊還是右邊屁股上有一塊火燒過的痕跡,不是在我手裏燒的,因為在我養它的一年多時間裏,它沒跳過火盆,倒是掉進過一次茅坑。我爸用一個糞瓢將它撈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往它身上潑了十幾桶水,但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它身上還是有若隱若現的臭味。

我們那時住在父母工作的學校裏,教師宿舍外麵就是一大片柏樹林。灰咪白天不知到哪裏去野,晚上我去柏樹下撒尿,一邊撒一邊叫“咪咪咪咪咪”,過一會兒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裏感覺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蹭我的腿。它跟著我回家,鑽到屋簷下的一個鞋盒裏睡覺——它是不被允許進屋的。我在鞋盒裏墊些舊衣服和襪子做它的床。

記憶裏它隻在一次大雷雨的夜裏跳上過我的床,盤成一個圈,縮在我腳邊。我知道它在那裏,裝作不知道,天明時候看雨停了,我趕快開門把它放在鞋盒子裏,這樣就可以不讓媽媽知道它夜裏進過屋。其實家裏一向嚴守門戶、防火防盜防灰咪,那天它之所以能進屋,是因為我故意留了一扇窗。

灰咪有時候在家裏吃飯,我從自己碗裏分些魚給它,自己也饞,不舍得多分,就給它些邊角料,混在米飯裏喂它,它看上去還是很開心的,一邊吃一邊呼嚕呼嚕念經,於是我一咬牙又給它一塊魚背上的肉。鯽魚小刺很多,奇怪的是它從來沒有吐過刺,也從來沒有被刺卡住過。有時候我也給它些油炸肉皮,放在手心裏喂它,它的舌頭並不柔軟,舔得我手心有些疼痛,吃完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柏樹頂上去,啥也不幹,發一會兒呆,然後又飛快下來。它總是做一些沒有任何理由的事,爬樹就是單純爬樹,甚至不是為了抓鳥。

我見過灰咪吃草,尤其在肚痛的時候。但它大概還是更喜歡食肉,所以才因為貪食一隻藥死的老鼠而送了性命。那天它中了毒,居然還掙紮回到自己的鞋盒子裏來睡覺,我第二天一早去看它,它已經動不了了。我急得隻是哭,拔些它平常肚痛時吃的草來喂它,它喵嗚一聲,隻聞聞,不吃。旁邊圍觀的老師們說要送它去獸醫站打一針,可是立刻又有人反駁說獸醫站隻管醫病牛病豬病馬,誰有空搭理你一隻奄奄一息的病貓?於是我終於看著它死掉了。

我在學校操場邊的草地角落挖一個坑埋了它,好像還立了塊碑。三十年過去了,那塊草地早就不複存在,灰咪的骨頭不知散落到了哪裏,一天天隨著地球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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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姨 回複 悄悄話 難過!好有靈性的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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