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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列漢諾夫的《托爾斯泰和自然》

(2013-01-30 14:47:00) 下一個

★ 普列漢諾夫的《托爾斯泰和自然》

★ Плеханова «Толстой и природа»

小星注:不懂俄語,無法判斷這俄語標題的翻譯是否準確,也無法判斷普列漢諾夫的《托爾斯泰和自然》的全文的漢語翻譯是否準確。全文內容並不代表小星的觀點。轉載於此,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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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爾斯泰和自然[1]

普列漢諾夫

(1908年)



托爾斯泰喜愛自然,並且以好像從來沒有任何人達到過的那麽高的技巧描寫了自然,這是所有讀過他的作品的人都知道的。自然在我們的偉大藝術家的筆下不是被描寫出來的,而是活著的。有時候自然甚至好像是故事中的角色之一:可以回想一下《戰爭與和平》中羅斯托夫一家在聖誕節期間遊逛的那個無與倫比場麵。
托爾斯泰是自然美的最富有同情心的鑒賞者。在彼·比留科夫先生引用的他的瑞士旅行劄記中,可以看到下麵含意很深的一段話:
“令人驚奇的是,我在克拉蘭住了兩個多月,可是當我在早晨或者特別在午飯後黃昏前打開已經蒙上陰影的百葉窗板,眺望湖水和倒映湖中的遠處的青山的時候,美每次都使我眼花繚亂,在刹那間用意想不到的力量打動了我的心。……有時候,當我獨自坐在綠蔭如蓋的小花園裏,良久地眺望這些湖岸和這片湖水的時候,我甚至仿佛從肉體上感到,好像美通過眼睛注入到我的心靈中了。”
但是這個仿佛感到好像自然的美“通過眼睛”注人到自己心靈中的非常敏感的人,遠不是對於任何優美的地方都感到喜不自勝的。比方說,他登上蒙特遼附近的一個出頂(如果我沒有記錯,就是登上了Rocher de Naye[2]之後,這樣寫道:“我不喜愛這些所謂莊嚴的名勝,因為它們都有點兒冷冰冰的”。托爾斯泰隻喜愛那些能喚醒他意識到他和自然渾然一體的自然景色。他自己在同一篇旅行劄記就說到這點:
“當自然從四麵八方包圍著我,然後擴展到無際的遠方,可是我總是在它懷抱中的時候,我就喜愛自然。當灼熱的空氣從四麵八方包圍著我,而且這種空氣繚繞著飄向無際的遠方的時候,當那些被我坐在上麵壓死了的最新鮮的草葉成為一望無垠的草地的綠氈的時候,當那些隨風擺動,使陰影在我臉上移動不止的樹葉形成遠處森林的一片藍色的時候,當你們呼吸的空氣成為深不可測的蔚藍色天空的時候,當不單是你們在自然麵前心曠神怡的時候,當無數昆蟲在你們周圍嗡嗡地打轉,牛群悠然地結隊而行,小鳥到處啼鳴的時候,我就喜愛自然。”
誰曾去過克拉蘭,誰就記得,那裏的湖光山色雖然美麗得少見,卻沒有什麽莊嚴冷漠的地方,反而具有極其引人入勝的柔和意境。因此,我們的托爾斯泰也喜愛克拉蘭的自然;因此,自然也使他的心靈充滿了生命的真正快樂。他寫道:“我立刻就想愛,我甚至感到對自己的愛,惋惜過去,希望將來,活著的我也是快樂,想長久地長久地活著,於是死的念頭得到了幼稚的、富有詩意的恐怖。”
這種對死的念頭的恐怖,很能說明托爾斯泰的性格。
大家知道,這種感情在他那些觀點的形成過程中,曾經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他那些觀點的總和就是口語中所謂的托爾斯泰主義。但是我不打算在這裏來談這種作用。在這裏我感到興趣的隻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至少在自己一生的某個時期,正是在他最大限度地感受到自己與自然是渾然一體的時候,托爾斯泰才最強烈地感到了對死的恐怖
但是,遠非所有的人都是如此。有一些人對於他們將來勢必要與自然完全融成一體,勢必要完全溶合在自然裏麵,並不認為有什麽特別可怕。他們由於某些印象的影響越是鮮明地意識到自己與自然的一體感,死的念頭對於他們就越不可怕。雪萊大概就是這樣,那些悼念濟慈逝世的深刻的詩句就是他說出的:“他與自然合而為一了”(He is made one with Nature)。路德維希·費爾巴哈也是這樣,他在自己的一首二行詩中說道:
Furcht'dich nicht vor dem Tod.Du verbleibst ja stets in der Heimat.
Auf dem vertrautem Grund, welcher dich liebend umfäng[3]
我深信,類似克拉蘭的這種自然會在費爾巴哈的心靈裏特別加深那種促使他寫下這首二行詩的感情。我們知道,對於托爾斯泰就不是這樣。克拉蘭的風光增長了他對死的恐怖。在陶醉於自己與自然渾然一體感的同時,他一想到他的“我”和他周圍的自然所構成的美妙的“非我”之間的對立將要消失的時刻定要來到,便害怕得發抖了。費爾巴哈在自己的《Todesgedanken》[4]中,以真正德國人的徹底態度,從四種不同的觀點證明個人永生的思想是毫無根據的。托爾斯泰(參看他的《懺悔錄》)即使不是永遠,也是在很長的時期中感到,如果沒有永生,活著也就毫無價值。
托爾斯泰感覺到的與費爾巴哈和雪萊感覺到的完全不同。這當然是“性格”的問題。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不同的曆史時期,人們對死的想法也各不相同。聖奧古斯丁說,對羅馬人講來,羅馬的光榮代替為永生。費爾巴哈也使自己讀者的注意力轉到了問題的這一方麵,他曾經說,追求個人永生的願望,隻是伴隨著宗教改革才在歐洲人的心靈中確立起來,而宗教改革是個人主義的新時代所特有的宗教表現。最後,托爾斯泰自己也按照自己的方式——即借助於鮮明的藝術形象——在自己著名的短篇小說《三個死》中證明了這種想法的正確性。在這篇小說中,快要死的女主人流露了對於死的很大的恐懼,然而患了不治之症的車夫費德爾卻仍然好像完全沒有這種感覺。這就顯示出了不同——不是曆史地位的不同,而是社會地位的不同。在近代歐洲,上等階級一向比下等階級充滿了多得多的個人主義。個人主義越深入到人的心靈,對於死的恐怖就越牢固地在心靈裏紮下根來。
托爾斯泰是當代個人主義的最有天才的和最極端的代表之一。個人主義在他的藝術作品上,特別是在他的政論觀點上,打上了最深刻的印記。毫不奇怪,個人主義也影響到他對自己的態度。托爾斯泰無論怎樣喜愛自然,也不能在費爾巴哈反對個人永生觀念的論據中找到有說服力的東西。這種觀念在他看來是心理上必然要產生的。如果在他的心靈裏,同永生的渴望一起還有自己與自然渾然一體的可以說是多神教的意識,那末這種意識在他那裏隻能使他不能像古代基督教徒那樣地用死後不朽的思想來安慰自己。不,這樣的不朽對他說來引誘力是太少了。他所需要的是這樣一種不朽,在這種的不朽之下,他的個人的“我”和自然的美妙的“非我”之間的對立就可以永久繼續存在下去。他所需要的是這樣一種不朽,在這種不朽之下,他就可以繼續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灼熱的空氣,“繚繞著飄向無際的遠方”和“成為無邊無際的深不可測的蔚藍色的天空”。他需要的是這樣一種不朽,在這種不朽之下,就可以繼續有“無數昆蟲嗡嗡地打轉,牛群悠然地結隊而行,小鳥到處啼鳴”。簡單地說來,在他看來,在基督教關於靈魂永生的觀念中不可能有什麽令人慰藉的東西,因為他所需要的是肉體的永生。所以幾乎是他一生最大的悲劇的,就是這個顯然的真理:這樣的永生是不可能的。
這當然不是讚揚。但這自然也不是指責。這是簡單地指出一個事實,凡是希望了解俄國偉大作家心理的人都應該注意。

來源:《普列漢諾夫美學論文集》,譯者:曹葆華。1983年10月版。 第718頁。





[1] 《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傳》,第1卷,第320及以下各頁。

[2] 奈伊山。——校者

[3] [不要怕死,你將永遠住在自己的故鄉,這塊熟識的土地,將愛撫地擁抱住你。]

[4] 《死亡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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