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國內大學新年夜,看通宵電影,最後一部片名是美國西部七奇,忘了其它六奇,隻記住了大峽穀。當時就怦然心動。
鬥轉星移。大概四個月前在壇子上發帖詢問大峽穀的情況,大家踴躍回答,給了我許多有意義的建議。自己就想試一下R2R2R。七月開始每周走4-7個9公裏,用時1個半小時。八月底走過40公裏,用時7小時.Toronto附近都是平地,自己也沒在意上下坡的訓練,哪知道這就是給自己釀下的苦酒。(教訓1:沒有針對性的訓練)因為考慮到自己以後要backpack,所以買了85升的大背包,加上45lb的負重,這使得我每次的上肩下肩都成為痛苦。我隻買了一雙hiking 鞋,因為要上下坡,所以應該買hiking boot。以為自己象dong大俠那麽皮實。(教訓2:沒有針對性的裝備).在rolia,胡同口,mitbbs 上召集同伴未果。隻能單身前往。
大峽穀的trail從南向北,像一個倒寫的Y字,中間的豎叫North Kaibab,右邊的捺叫South Kaibab,左邊的撇叫Bright Angel。三條Trail 的交點在Colorado河的北岸,叫Phantom Ranch。我計劃從南峰的South Kaibab,經North Kaibab到北峰,再從North Kaibab 經Bright Angel 回到南峰。
十月六日至八日是長周末。 我十月六日9:10am到達Las Vegas,租車,買食品,下午4:00到達 Grand Canyon Visitor Center。看到大峽穀,真是為它的壯美景色所震撼。從下午的陽光耀眼,到黃昏的夕陽斜射,再到日落後的暮色靄靄,大峽穀給人不同的感受。六點半,天黑下來,可見幾盞閃亮的頭燈在下麵蜿蜒的Trail上緩緩地移動。在rim trail 轉到8:00pm。沒帶頭燈,rim trail 依稀可辨。一個人漫步,能感覺到峽穀的氣息. 9:00pm 回到3號停車場,白天一位難求的車場不斷有車離去,紅色的尾燈在漆黑的夜晚分外醒目。雖然穿著所有的衣服,蓋著毯子,晚上在汽車裏睡到2:30am,還是被凍醒. 早餐,整裝。
十月七日4:00am出發,天上一輪下玄月,繁星點點。
興奮之旅: 南下北上
十月七日4:40am 達到 South Kaibab Trailhead,走下漆黑的峽穀,開始不太適應,適應之後放開了腳步。不久看到遠處兩盞頭燈閃亮, 一遠一近。暗下決心追上他。5:20am 到達 Cedar Ridge 換上短褲, 天黑,以為路在toilet那邊,找了近兩分鍾,才找到路,5:40am 馱貨的騾隊超越了我, 印證了那句話:我起得比牲口早。。 5:55am 滅了頭燈,6:15am 到達 Skeleton Point。天亮之後邊走邊照,影響了速度。
7:40 迎麵遇到從Phantom Ranch 騎騾上來的遊客,看著ta們騎在高大的騾背上搖搖晃晃,好不得意。7:54am, 終於到達了峽穀的最低點: colorado river,我在橋這邊看到“頭燈-1”正走到橋的另一邊。他過橋後徑直向 Phantom Ranch走去。我則走到河灘,用清涼的河水洗把臉。坐在河灘上,吃我的早餐:烙餅加雞蛋。見到一個hiker枕著backpack在沙灘上休息,原來他要搭船在Colorado河漂流兩周,他可真會玩啊!上路不遠,路邊有一個熟悉的小木亭子,這是3個trail的交匯處,我在網上見過無數次這亭子的照片。心中默記下亭子的位置,因為我在夜晚回程時要從這裏拐上另一條通往南坡的路:Bright Angel。如果我知道回程的心情將會與現在的輕鬆愉快截然相反,我會這麽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嗎?
8:37am,到達Phantom Ranch。看到一個壯漢正要北上,一問,正是頭燈1。等我打完水,他已不見蹤影。Phantom Ranch 有若幹簡易木屋小旅館,裏麵有四張上下鋪的鐵架子床。大部分的遊客已經出發了。從Phantom Ranch到Cottonwood Campground 有7 miles,是在峽穀裏行走,沿途不斷遇到從北向南的hikers 和runners。這段地勢較平,氣溫漸高,好在有湍急的溪流在一旁歡歌。
將近Cottonwood Campground,有一條岔路通往Ribbon Falls,雖然往返2 miles,但值得去。在那裏snack,洗臉,發現腳後跟起了水泡,但不大。在Ribbon Falls 逗留近一小時。
正午到達Cottonwood Campground,過了Pumphouse Residence 開始了爬坡,耳邊的水聲轟鳴。在Roaring Springs 附近分別超越了3個從Phantom Ranch 出發的hikers。坡度漸陡,追上了”頭燈1“,反複拉鋸,拚盡全力超越他很多,讓他失去了反超的勇氣。14:20,迎麵遇到Trail Runner,懷疑是“頭燈2”,一問,果然是。哥們單程9小時,現在返程去Bright Angel。
14:45 達到Supai Tunnel,景色更佳,鬆樹更多,坡度更陡,有撞牆的感覺。補充水和鹽,power bar. 每一次的之字型轉彎,都盼望看到終點,每次都失望。最後一個轉彎,終於看到了小木亭子。
North Kaibab 終點到了,16:05,用時11:15(包括Ribbon Falls 逗留的55分, 拍照也耽誤了很多時間),很興奮但不欣喜,因為這隻是我的中點. 轉上坡來,一群人向我歡呼,原來是一個反貧困團體在組織從Bright Angel 到North Kaibab的R2R活動。ta們的人5:00am從Bright Angel向南出發。回答ta們我在路上沒有遇到。ta們讓我檢查腳,發現大腳趾及腳後跟有泡,腳趾甲內充血,幫我包紮好。吃飯灌水,剛要啟程,“頭燈1”到達了終點: 16:40。當問及我腳上有泡,“頭燈1”拿出水泡專用粘貼,讓我用上,一貼上疼痛大減。精神為之一振。“頭燈1”隻走R2R,明早搭shuttle回South Rim。其餘的人也勸我不要返回。
磨難之旅:北下南上
見我執意要走,“頭燈1”忙將全部水泡專用粘貼奉上。反貧困團體見我神態猥瑣,精神亢奮,一致認為我是最需要幫助的對象,給了我一份snack和兩個水果。Dong大俠若見到我如此狀態,一定會收我入幫。
16:45,帶著一臉的”浩然正氣”揮別“頭燈1”和各位施主, “大義凜然”走下山穀.17:20以後分批遇到了參加R2R向北坡上爬的施主們. 當ta們得知我要夜上南坡,都大感驚訝. 其中一個反複問我:are you sure?難道我當時的猥瑣形象,都影響到對我智商的判斷?(回家翻看當時的玉照,難怪,比橫路敬二好點兒有限)。 夜幕降臨,峽穀的輪廓模糊起來。夜色中,人們都會下意識的快速回家,我也不覺加快了下坡的腳步。
將近 Roaring Springs 時感到左腿膝蓋後外側韌帶隱隱作痛。減慢速度,痛感短暫消失後,又逐漸加強。隻得以雙杖先拄地再左右腳輪番跟下。從cottonwood 到Phantom Ranch是緩緩的下坡,保持每小時2miles 的速度。疼痛從韌帶緩緩傳到整個左膝。左膝外側腫脹發熱。按壓有痛感。隨著腫脹的加劇,小腿的擺動幅度越來越小。左腿越來越不能吃力,隻得雙手用力撐住登山杖以分擔左腿壓力。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耳邊除了粗重的喘息聲,就是喧囂的溪流。頭燈吸引來飛蟲在眼前飛舞,它們的到來幫我驅散了睡意。不時有鹿群出沒,頭燈照到它們的眼睛上,反射出亮亮的光。
來到 Phantom Ranch,午夜時分。路邊小木屋的窗口透出幽暗的黃光,真像幽靈的眼睛。馱隊的騾子臥在圈裏紛紛抬頭向一瘸一拐的我行注目禮,印證了那句話:我睡得比牲口晚。坐在長凳上,大餅,雞蛋,powerbar 就涼水,吃了一天,味同嚼蠟。撫摸著疼痛的左膝,忍受著渾身腿痛(注:“渾身腿痛”是我的模範病句,曾被小學語文老師命令我當著全班的麵讀出來)一個聲音說要多休息,保護受傷的膝蓋。一個聲音說現在是十月八日,我要下午開 5 小時的車去 Las Vegas,搭晚上的班機回Toronto。應盡快上南坡,以獲得更多的休息時間。
咬牙,走,雙手撐起身體,背起沉重的背包。每一步忍受著肌肉,水泡,左膝的痛,向著Bright Angel Trail進發。過了Silver Bridge,路途較平,後緩慢上升。耳邊水聲不斷。一邊是黝黑的山崖,另一邊是深穀,中間是崎嶇的小路。我眼前隻有trail,台階,雙杖,雙腳及飛舞的昆蟲,心中想著向下的台階先撐拐杖,邁左腳,向上的台階先邁右腳,左腳跟上。此時左膝不能彎曲,觸地即痛。從 River Resthouse 到 Indian Garden,跨過3條小溪,感覺遙遙無期,其實速度從1。6 miles每小時的預期,降到了1。3。
終於到了 Indian Garden,4:10am,看到有人在整理帳篷,這是我 8個小時以來看到的第一人。精神大振。再看看南岸的燈光,心中默唱:抬頭看見南岸燈,心中想念炸醬麵。不久,迎麵跑來Trail Runners,過了three mile resthouse,步履矯健的hiker們或迎麵走來或從背後超越,隻有我一個在苦苦掙紮。如果你見了我此時的玉照,肯定會說:橫路像你。想起我昨天在North Kaibab 的意氣風發與今天真是天壤之別。此時的心情與腳下的Bright Angel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不知拐了幾道彎,穿過一個石門,終於到達南坡。7點50分,用時27小時10分.看著腳下蜿蜒的Trail,此時如釋重負,心情異常平靜。
這時騾隊馱著乘客從我身邊沿Bright Angel Trail 向穀底走去。心中一算,立時憤然: 我走得比牲口遠!但隨即釋然:我馱得比牲口少。
一步步挪到車裏,艱難地脫下襪子,破裂的水泡和塵土將襪子固化成穿在腳上的形狀。上好鬧表,忍受著渾身腿痛(對不起,老師),艱難地躺下,立時沉沉地睡去了。
信馬由韁,寫得詞不達意。但您不能難為一個小學病句至今不改,高中作文從沒超過八百字的人,對吧?
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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