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遊

 

逍遙遊

 

　五月的英國，草是綠茸茸的，天上飄下來的雨也是細絨絨的，灑在皮膚上清潤涼爽。蝶兒和丈夫蹬上了去意大利的飛機，工作了一年身心疲憊，他們要到那裏逍遙遊。

　飛機才離開跑道，就一頭鑽進了雲海之中。窗外混沌一片，機身顛簸不停，正當心，飛機浮出了雲海，飛人碧空。下麵的雲層如一塊灰白色的陳舊地毯，無邊無際地攤開，沒有一點特色。

　吃完空姐送來的奶酪三明治，翻完一個字也看不懂的廣告雜誌，更覺無聊。正昏昏欲睡，蝶兒聽見身邊的老公在睡夢中問：“快到地中海了吧！”

　蝶兒忙朝窗外看，沒看見地中海，卻看見了意大利的雲，她從未見過這麽華麗壯觀的雲，它們如雪，如玉，如水晶可能是地中海的蔚藍海水把它們條洗得如此潔白亮麗吧。那裏有雄偉壯麗的雪山，聖保羅大教堂的圓頂，歌德式建築的尖頂，埃及的金字塔，象牙雕刻出來佛塔，層次分明，氣象萬千。

　仔細看那些山下湖邊，還有騎白馬而過的騎士，趕著羊群的小牧童，坐在石頭上吹口琴的少女……，一團雲一個雕像，姿態各異，美不勝收。蝶兒突然明白了巫山神女所說的：“朝為行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下。”的深意，雲乃精靈的形態，神仙的住所。

　蝶兒推醒身邊的丈夫，讓他也來欣賞一下這美輪美奐的意大利之雲。她丈夫睜開沉重的眼瞼，湊過身子來朝窗外看了一眼，含糊不清地說：“有啥好看的不就是雲彩唄！”說完後轉身又沉沉睡去。

　“無福消受。”蝶兒嘟嚨了一聲，又獨自欣賞窗外的雲

　天上的雲越變幻越奇了，蝶兒看見白色的維蘇威火山下，水天一色的地中海邊。有座開滿一樹樹梨花的庭院，一位身穿白色細麻布長裙的古羅馬小姐，靠在一段白玉欄杆前。一手扶著欄杆，一手指天，在她麵前不知從哪裏跑來了一位窮小子，正屈膝向她求婚。這位驕蠻的小姐為了擺脫這癡情男子，就指天發誓：“如果你能把天上那團雲拽下來給我，我就嫁給你。”

　雲再美也無法摘下來送給情人，那傻小子天天坐在加勒比海邊看雲起雲落，終於有一天他從雲中獲得靈感，他將夢中情人的倩

影雕刻在一塊潔白的大理石上，他成了世界上第一個雕塑家……。

　蝶兒很想知道，這位小姐最後是否嫁給了那位雕塑家，迎麵一座巨大圓柱成行的白色大理石建築擋住了去路，飛機像隻大蒼蠅走投無路一頭鑽了進去。

　飛機穿過建築的大廳飛走了，蝶兒發現自己還留在大廳裏。這裏不知是那位女神的宮殿，裏麵除了各式各樣的雕塑外，沒有一個人影。那些雕塑有坐在水簾洞裏哭泣的小仙女愛可（ＥＣＨＯ），有伏在水池邊親吻自己影子的美少年（ＮＡＲＣＩＳＳＵＳ）……。

　蝶兒看見了一組驚心動魄的巨型雕像，冥王海地斯站在他黑鐵的雕花車上緊緊地拉著尖叫的佩爾塞福妮。佩爾塞福妮的朋友水仙卡婭娜站在湖邊，冀圖攔住冥王四匹狂奔的黑馬，“深夜”“黑火”“死光”“無名”。

　蝶兒突然明白了這裏是美神維納斯的宮殿，可維納斯和丘比特都到哪裏去了？蝶兒到處尋找他們，空曠的宮殿裏隻有她自己的回音：“維哪斯，丘比特你們在哪裏……哪裏……”

　蝶兒走到寬闊的陽台上朝下看，不禁吸了口冷氣。下麵是個人間大都市，許多肥肥胖胖眥嘴裂牙的小魔鬼飛來飛去，拿著情欲之箭到處亂射。丘比特是神箭手，箭不虛發，一箭中心，被他射中的人或神便生出真愛。而這些小魔的亂箭卻使人情欲橫流。蝶兒看見，摩登大樓的辦公室裏，火車上，公園裏的草地上，街邊等車的條凳上到處都是亂交的人，他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一旦被亂箭射中，兩人就糾纏起來。

  蝶兒惆悵地歎了口氣，忙著去追趕飛機。穿出美神的宮殿，外麵是一片蘋葉藕花湖麵上有座精致的曲橋通向湖那邊。那邊是一座彩磁建築的中國閣樓，那玲瓏纖細的柱子，和這邊巨大雄偉的石柱形成鮮明對比。

   蝶兒順著彎彎曲曲的小橋走進了對岸的花園，花園裏寂靜無人。綠色的菊花，紫色的牡丹，粉紅色的蘭花，紅色的大罌粟花在陽光下寂寞地開著，無人欣賞，隻有蝴蝶在飛舞，蜜蜂在嗡嚶。

   精致的磁樓裏三麵是金玉絞成的麻花形柱子，一麵幾間屋子的門緊閉著。閣樓欄杆上，屋子的牆上繪著些彩畫，有<孔雀東南飛>，<崔寧與秀秀>，<紅拂女>，<破鏡重圓>，等故事，  屋裏隻有一張很大的琴瑟，上麵的斷鉉像亂發絲似地堆成小山，一看就是人去樓空的樣子。

   蝶兒走出閣樓順著畫著彩畫的長廊走，走了一段路她朝長廊的右邊看，看見下麵是個印度的鄉村小城鎮，許多人正在趕集，赤日炎炎，婦女們穿著鮮豔的麗紗，頭頂水罐，籃子，婷婷嫋嫋地走在人群中。

 蝶兒朝左邊看，遠處有一片野茴香花海。在那白色，粉紅色，紫色，淺紫色的花海裏閃出一道道電光火花，激起了蝶兒的好奇心，她忘記了自己還要去追趕飛機，她朝著花海飛去。

   花海裏有一位穿淡綠色繡花和服的日本貴婦人，她雍容華麗，儀態萬方。正在和一對打扮像好萊塢明星的俊男美女鬥法。蝶兒躲在花叢中偷看，不敢驚動他們。

   那對俊男美女，男子披著黑色鬥篷，女子穿一襲膛胸露背的黃色緞子長裙，染成金色的頭發盤在頭頂上。他們像跳雙人舞，男子站在女子身後，同時舞動雙手。貴婦人朝他們發出的電光火花，被他們化解成了細細碎碎的小火花。他倆神情自如，姿勢優雅地舞動著雙手，細細碎碎的小火花在他們四圍閃爍。

   蝶兒想：“貴婦人的這一招可能失效了。”

   正想著，隻看見那女子神情突然慘變，倒在男子懷裏。男子急忙抱住她，躲到長滿青草的田埂後，避開了貴婦人的功力。貴婦人也受了重創，她捂住心口，一轉眼就消逝在花海中。蝶兒正驚訝，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蝶兒，快將安全帶係好，飛機馬上就著陸了。”

  飛機一下墜落雲海中，窗外又是混沌一片。

 蝶兒揉揉眼睛說：“剛才，我到天上瀟灑地走了一趟----。”

 丈夫怪怪地看了她一眼說：“蝶兒，你又做什麽白日夢了。”

  接著他打開行李倉，將箱子拿下來。